元日开会议事这项规矩不止邺城有,晋阳同样也有。
刚刚上任还没几天的并州大都督斛律孝卿,也同样开始了高俨交给他的任务。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总有个讨厌的家伙在他身旁晃来晃去。
而且一只手随手按在刀柄上,也不知是在吓唬谁。
甚至就连出恭,斛律恒伽也不离他身旁半步。
哪怕斛律孝卿多次表示,愿意遵从高俨行事,但斛律恒伽却十分固执的答道:
“大行台信得过你斛律孝卿,但本将却是不信,你若有任何异动,本将刀下绝不容情”
斛律孝卿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何况安置汉奴这件事太过繁琐,斛律孝卿也没功夫与他理论。
尤其晋阳勋贵对这件事的抵触非常大,虽然话事人都走了,但剩下的,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各种明里暗里的使绊子。
于是斛律孝卿干脆把这件事交给了斛律恒伽,你不是喜欢拿刀子威胁人么
武安郡王徐显秀就交给你去威胁一下
斛律恒伽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当着晋阳留守官员的面就让手底下的士兵去把武安王徐显秀给请了来。
说是请,实则与绑人没什么区别,今年已经快七十岁、卧病在床的老头愣是被一群士兵抬了过来。
看着置放在殿中央的硕大胡床,斛律孝卿已经不知用何言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徐家的后人也来了,哭哭滴滴的围在老头身边,对同样出身晋阳的斛律恒伽怒目而视。
徐家次子徐法真不但大声斥责斛律恒伽,还把矛头指向斛律光,说他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斛律恒伽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跟我阿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怎么说他都成,但是汉奴你徐家今天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徐法真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找斛律恒伽干架,若非晋阳的战卒都被鲜于世荣他们带走了,何时能轮到你一个小辈猖狂
既然能被高俨派出来执行这种任务,斛律恒伽的身手肯定是过硬的,三两下就把徐法真按在地上猛揍。
但对方也足够硬气,即便被打得脑袋开花,依旧扯着斛律恒伽的脖领子不放,事关家族兴衰,别说是挨打,就是豁出性命又有何妨
“大行台说得果然没错,你们这些人,身上早就失去了为国效力的勇气,一个个都成了攀附在我齐国身上的吸血虫”
斛律恒伽又是一脚踢在徐法真的小腿上,空旷的大殿内,能清晰的听见他退骨断裂的声音
众人望着满脸冷汗的徐法真,心中对他充满了同情。jujiáy
“咳咳这话这话真是琅琊王说的”
胡床上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徐家众人见状,立即围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将老头子搀扶着在床上坐了起来。
斛律恒伽冷笑道:
“本将都来晋阳了,难道还能有假”
徐显秀沉默了一下,随即又发问道:
“琅琊王此举意欲何为释放汉奴莫非还要发给他们田地”
斛律恒伽不耐烦的答道:
“武安王若是想知道,可直接去问大行台,本将只依令行事,请武安王莫要让本将为难”
徐家众人见他口气狂妄,一个个登时对他怒目而视,但徐显秀听后却不但不恼,反而笑了一下:
“琅琊王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令斛律家的虎子这般听他话”
徐显秀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斛律孝卿,显然是也将他包括在内了。
斛律孝卿脸色有些尴尬,往日逢年过节,他偶尔也会去徐府拜见这位前辈,两家关系虽说不上有多好,但也绝计不差。
如今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高俨,就此决裂了么
“他是大行台,本将不听他的难道还听你的”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斛律恒伽语气鄙夷的说道:
“上回大行台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可结果呢”
众人听罢,尽皆沉默了起来,他们知道斛律恒伽说的是高俨派娄仲彦来宣诏一事。
那时也是在这大殿之中,无人奉诏不说,还联合起兵反对高俨。
既然是这样,也怪不得人家这次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徐显秀的神情也十分艰难:
“上次老夫抱恙,不曾来此议事,否则”
“否则怎样”斛律恒伽跟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摸出一封诏书,然后在徐显秀眼前晃了晃:
“本将手里拿的是大行台要革除晋阳十一家王爵的诏书,武安王奉诏否”
这回不但晋阳官员们呆住了,就连高俨亲封的并州大都督斛律孝卿也震惊不已
一次性褫夺十一家勋贵的王爵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就不怕勋贵们造反么
可随即众人又反应过来,对高俨来说,綦连猛他们现在的行为不是已经形同造反了么
既然如此,那人家何须再有任何顾忌
“嘿嘿嘿”
徐显秀笑了两声,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围在他身边的徐家子孙见状,立刻大声向外呼喊请医者。
“不必了”
徐显秀拒绝了儿孙们的好意,他猛的一瞪眼,对左右亲侍喝道:
“扶老夫起身”
“阿爷”
“阿爷不可逞强”
徐家人见老头子居然想下地,连忙想要阻止,但徐显秀根本不作理会,只让身边两位陪伴多年的亲卫扶他起身。
看着颤颤巍巍站起来的老头,斛律孝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开口道:
“武安王何须如此大行台若知您身体抱恙,想必也不会苛责您啊”
显然,斛律孝卿已经看出徐显秀为何要这般逞强了,老头子这是打算亲自奉诏,好给子孙后代留一条活路啊。
毕竟晋阳现在已经等同于落入高俨之手,勤王大军兵败是迟早的事,到时候高俨若要清算,或许能念在他徐显秀今日的作为,而放过徐家一马。
“多谢大都督好意,老夫身为齐臣,自当一切以齐国为先”
这一刻,老头子身上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让人仿佛看见来年轻时那位骁勇善战,以军功封爵的悍将,这种气势甚至让斛律恒伽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而徐家人个个目中早已珠泪盈盈,他们知道,这是老人家的回光返照,因为两月前便有医者断言老人家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徐显祖一生戎马,追随神武帝打下这齐国江山,怎能眼看它破败更况我徐氏乃是真正的汉家血脉”
老头子眼冒精光,神采奕奕:
“今大行台欲复我汉家先祖之荣光,徐显秀焉能不喜又焉能不奉诏”
这时,徐显秀面向邺城方向,躬身下拜,言语掷地有声:
“大行台在上,臣徐显秀奉诏”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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