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二年十二月初一。
邺城武安殿。
高俨召集众臣开始了他的第二次大朝会。
只是这次大朝会因为时局内外交困的缘故,官员们来得格外齐整。
就连上次在太极殿的一些官员,也破天荒的改旗易帜,来到了武安殿。
城内缺粮,时不时还有流民滋扰邺城百姓,加上外面的晋阳大军又虎视眈眈,故而整个邺城的气氛其实非常压抑。
这种沉闷的气氛也因此传染到了官员们的身上,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团阴云。
加上还有各式各样的流言在城中漫天飞,已经给维护治安的底层官员们制造出了极大的困难。
比如高俨听过最离谱的一则谣言便是说整个齐国,除了邺城以外的地方都被大雪淹没了
“这类故意散播谣言的人就该抓起来处死”
大理寺卿封士让一上来便开始指责负责维护治安的巡城司办事不利,应该对那些谣言的源头及时掐止,避免造成更大的恐慌。
这封士让也算是高纬的亲信官员之一,平时在朝中也极有人缘,很少与其他同僚发生争执,哪怕说他一句长袖善舞也毫不为过。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竟然难得认真起来,倒是让其余官员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也有些心思剔透的官员知道封士让这是故意想在高俨面前露脸。
如果他封士让还想在元日大朝会上保住他脑袋上这顶官帽的话,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如今乃是非常之机,正是需要施以重典惩戒以儆效尤,令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心生恐惧,否则他日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谣言钻出”
封士让继续他的主张,滔滔不绝的向众官员描述若是不这样做的后果。
自然,也有官员表示赞同,因为灾民一旦发生暴乱,最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毕竟流民如若要抢劫,肯定也会先打殷实人家的主意。
邺城那些人家最殷实首当其冲便是他们这些官员。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味惩戒并不能阻止流言诞生,如若官员们都以身作则,让百姓们能够看到希望,那怎还会有流言蜚语呢”
黄门侍郎颜之推驳斥了封士让的观点,并向高俨奏请道:
“大行台,我以为应在城中各处广设粥棚,百姓们只要不挨饿,那便不会有过激的举动”
“设粥棚你颜之推是吃了哪门子的灯草灰,又放的哪门子轻巧屁”
有官员马上反驳他道:
“城中本就缺粮,连供应将士们的粮食都相应减半了,若是再设立粥棚,粮从何来莫非你颜之推家中还有富余如若有,倒不妨拿出来普济百姓,也好过在此大放厥词”
颜之推面红耳赤的争辩道:
“我家中粮食早已拿出来接济百姓,何须你多言”
望着下面争论不休的官员,高俨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虽然现在自己还不是皇帝,但按照这个势头走下去,将来再开朝会怕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场面。
终于明白皇帝为何大都短寿了,天还未亮便起来梳洗打扮,脑袋倒现在还晕沉沉的,结果一上来你们便开始吵架,换作谁,谁不头疼
要不,以后开朝会定在下午得了
然后开完朝会大家在其乐融融的吃一顿,最后散伙
“大行台大行台”
这边高俨正在神游四海,身旁的高湝急忙小声提醒,等高俨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如何处置,还请大行台定夺”
显然,底下的官员已经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赞同封士让的观点,以重刑止乱,而另一拨则是无条件的用糖衣炮弹堵住百姓们的嘴。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高俨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上的虎头,沉吟道:
“之所以产生流言,是因为百姓们的消息来源十分滞后,他们不知道邺城外面的真实情况”
高俨说到这儿,侧头看向任城王高湝:
“王叔,今日是晋阳军围城的第几日了”
高湝答道:
“第九日了。”
高俨听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这都第九天了,他们还是不肯全力攻城”
说到这儿,高俨突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厉声道:
“既然他们不来攻我,那我们就攻出去,至少要让百姓们知道咱们并非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众官员听后顿时大吃一惊,明明说的是设不设粥棚,杀不杀人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主动出击了
邺城城防本来就吃紧,还要派人出去主动挑衅
见官员们不理解自己的决定,高俨朝他们郑重解释道:
“百姓们需要的是与邺城共患难的信心,若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他们,心中自然会生出恐慌的情愫。”
晋昌王唐邕立即站出来附和道:
“大行台此话在理,是应让百姓们看看我等御敌之决心”
李祖钦等人也点头道:
“我等附议”
“好”
高俨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高延宗身上,后者立即起身:
“我高延宗愿领兵出城,与叛党一战”
皮景和不甘示弱,也站起来道:
“愿与安德王同往”
高俨笑道:
“如此,便拜托二位了。”
随后两人大步走出殿外,整军备战,高俨又让众官员一齐登上城头,为他二人助威。jujiáy
不多一刻,瓮城内,已经披胄着甲的二人身后各自领着一军,正在等待城门的开启,而头戴兽首兜鍪的皮景和还有闲心与高延宗开起了玩笑:
“安德王待会儿若是不敌,大可率军向老夫靠拢。”
高延宗冷哼一声,目光扫了一眼皮景和苍狼造型的头盔,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花里胡哨。”
皮景和不恼反笑:
“前日才新做的,与我苍狼军之名甚配,只是小了些,安德王的脑袋怕是挤不进去,不然倒是可以借你试试”
肥头大耳的高延宗翻了一下眼皮:
“留着传给你儿子吧”
听他说起儿子,皮景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皮子信居然没来送行,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个不孝子,也不知来瞧一瞧老夫”
高延宗看了一眼即将打开的城门,对皮景和笑道:
“怎没来刚本王还在城门洞子那儿与他打过招呼。”
皮景和立即四处张望:
“哪儿呢指给老夫看看。”
他话音刚落,高延宗突然一夹马腹,领着羽林军当先冲了出去
“混账”
皮景和这才知上了当,大骂高延宗不讲究,急忙领军跟着出城,明明大行台他们还在上头看着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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