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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干到一般,突然又听见了那幽幽的妖魔之语……………
“红...大......…………你……真……好……………”
-5: "......"
一点红:“……………………
杀手一低头,就瞧见了妖魔一样的大狸花猫睁着圆圆的眼睛,蜷缩成一团,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抿了抿唇, 没有理会她,只是又昂起了头,继续挪瓦片的位置。
等他挪好了,大狸花猫跳开了。
- "..........."
一点红面无表情,双手抱胸地盯着她。
乔茜笑眯眯道:“都下雨啦,守夜也要进屋来守嘛,来来来,坐这边来。”
说着,啪啪啪拍着自己身边的草席,做出热情的邀请。
-5: "............"
每次她热情邀请的时候,一点红都会觉得浑身上下都生出了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他没动。
乔茜继续:“来嘛来嘛来嘛。”
- "............"
他走过去,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所以,一个词说三遍为什么会有这种令人不得不听从的魔力呢?
乔茜伸出爪爪,意图戳戳沉默的丧彪。
丧彪睁开眼睛,就盯着她的手看,也不说话。
乔茜的爪爪缩了回去。
丧彪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睡吧。”
乔茜道:“睡不着了嘛。”
一点红就不说话了,长剑搁在膝上,就这样闭目养神,似乎能一直养到早晨去。
乔茜:“红大爷………………”
乔茜:“红~大~爷~”
一点红:“……………怎么了?”
乔茜问:“你离开之后......还准备做杀手么?”
一点红怔了怔。
他沉默地瞧了一眼乔茜。
姑娘竖在脑袋上的两个团子因为一整天的游玩变得有点毛毛躁躁的,看起来更像是狸花猫的两只耳朵了,此刻,她小小一团,眼神里却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像是欲言又止,想要劝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杀手默然半晌,沙哑地道:“不会了。”
他曾浑浑噩噩的生活二十年,从不知自己为何而活,他活着好似只为了剥夺和破坏,却从来未曾感受过珍惜与呵护是何等心情。今日,他却已变得不一样了。
与乔茜相遇,在乔乔酒馆中度过的日子虽然短暂,却令他终于明白了生命与生活之美好,而人一旦懂得了珍惜,就再也做不出以杀人为业之事了。
他已决心要金盆洗手。
乔茜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呢?”
一点红的心脏忽然又缩了一瞬,带起了一阵奇异的、冰冷的刺痛。
他………………他又何尝不想要留下?
倘若他不是真的喜欢这种生活,又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着离开的日子?
但他不是自由身,他幼年漂泊,快饿死之际被师父带回,受训成为杀手,一直为他效力,师父虽为师父,个性却严酷至极,他要背叛师门……………又如何能成活?
?一个人应该短暂而清醒的活,还是长久却混沌的活?
一点红认为自己应当选择前者。
但前提是,不能够害到她......他生来卑贱,死得其所也很好,乔茜却是个好人,不该被牵扯进他们师门的事中。
一点红硬起心肠,冷冰冰地道:“我意已决,你要逼我?”
37"............"
乔茜不说话,一句话也没说。
一点红:“...
一点红瞧了她一眼。
乔茜:眼泪汪汪.jpg
- "..........."
话好像说得太重了......
他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该说些宽慰她的话......比如自己只是出门几个月,过一阵子再回来看她之类的……………但又转念一想,她待自己乃是真心,他明知自己再没命回来了,何必说这样的谎话诓骗于人、徒留希望?
杀手抿住了嘴唇。
32"."
乔茜眼见他说了重话还不肯出言安慰,眼睛立刻跟要融化了一样,就差开始呜啊哇啊的猫猫嚎叫了。
- "........
一点红忽长叹了一口气,终于道:“等我解决了我的事,会回来的。
乔茜默然不语。
她只心道:得想个法子解决了笑人那老变态!
可是,怎么解决呢?要去一趟薛家庄,告之薜衣人他弟弟所做的一切?可薛衣人同她非亲非故,没有证据,这哪里能行?况且,即使有了证据,那二人才是亲兄弟,很难说这当哥哥的会不会为弟弟遮掩什么......只有傻白甜才会直接怼上门去。
要是能杀了笑人就好了………………
这时,乔茜就突然觉得很急,其实她这几个月来,从对武功一窍不通,到了如今这能运用智慧杀死无花的程度,在世人眼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天纵奇才,但还不够......这还不够......对上笑人,这还不够!
系统,你想想办法啊!任务呢?练级呢?肝痛的小曲儿呢?不逼肝的游戏怎么能是好游戏呢?
系统并无回声,乔茜只得考虑强行把一点红留下来,等到薛笑人找上门来,他们就一起应对。
乔茜这般考虑着,再不理会这冷冰冰、硬邦邦的剑客杀手了。
这一晚上自然是难眠的一夜,乔茜辗转反侧,一点红五味杂陈,倒是没心肝的陆小凤睡得极好,又是一只开开心心、聪慧英俊的小公鸡了。
今日该下山了,背篓里的东西是要处理的,斑鸠叶要搓揉,菌子们也要快快吃掉,吃不完就晒干存起来……………总之,这样一直放在背篓里是要坏事的。
于是乎,早晨起来,稍事休整,下山回家!
谁知,还没走多久,林间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
一点红倏地扭头,厉声道:“什么人?出来!”
林中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人靠近了!
乔茜反手就握住了自己的刀。
林中便慢慢地走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的年纪居然都已不小了,其中一人是个颀长老人,面容清癯,脸色瞧上去十分严肃,一双眼睛却丝毫没有老人的浑浊之气,清清明明,有名剑客的风采。
另外一人却并不然,此人生得普普通通,既不算高,也不算矮,毫无特点,简直是丢到人群中就找不着了,这人神情冷漠,面上连一丝表情也无,眼睛却紧紧盯着下山的四人,倒有些紧张…………………
那颀长老人只道:“小友是从山上下来?前方有座小屋,四位可曾去过?”
一点红并不回答,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颀长老人道:“在下黄鲁直,这位是在下之老友,他自诩无名之人,不愿自己的名姓被人知晓,因此小友不必过问。”
这老人说话,竟还会解释许多,要知黄鲁直可不是什么无名之人,随意到了哪个学剑之人,柳州黄鲁直的大名也俱都晓得,正儿八经的江湖前辈。这等老人,小辈问三句,他答一句才是常态,然而这黄鲁直呢,旁人不过问了一句,他便老老实
实地回答了,不能回答的部分,竟也要解释清楚,好似生怕旁人再发出来似得。
这正是这位剑客的脾性。
黄鲁直在江湖上闻名,一是因为剑法好,二便是因为他是个诚实君子,生性憨直,从不说谎,就是与他比武的对手问他等一下打算出什么招......他也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并且绝无更改。
这君子剑客……………
乔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身边那人,神情不善,并不作声。
于是由社交二号位花满楼出来寒暄。
花满楼冲黄?直作了个揖,淡淡笑道:“原来是黄老前辈,晚辈花满楼,久仰前辈大名。”
黄?直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睛里,就闪过了愉快的光芒,笑道:“原来是花家的七童!我听闻花家七章同陆小凤最要好,却不知四条眉毛如今竟成了两条。”
陆小凤便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两条小胡子,朗声笑道:“原来陆小凤少了两条眉毛,便不像陆小凤了。”
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花满楼又道:“这位是乔茜乔姑娘,是我们的朋友,乃在山下开店,"
黄鲁直道:“乔小友。”
乔茜却一反常态,并不热情,一双眼睛仍然神在在地盯在黄鲁直那老友身上,心不在焉,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一点儿也不友好。
陆小凤不免觉得这丫头有点古怪,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只好伸手扶了一把她有点歪掉的丸子头。
花满楼又淡笑道:“这位是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也不作声,但也伸手作了一揖??他也是学剑之人,他师父虽然是个极严酷的人,但于剑术之上,却是名家,曾带着他们品评百家剑法,如今得见这君子剑客,心中自然也有敬意。
黄?直却是怔了一怔,道:“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一点红道:“是。”
黄鲁直道:“我竟不知,花家七童居然同杀手交上了朋友。”
乔茜的眉头皱了起来。
黄鲁直为人诚实,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曾藏着心里的心思,这说好听一点是诚实,说不好听一点便是憨直,没情商??毕竟,哪个社会人没被“我这个人说话很直”这种前奏给暴击过呢?
一点红双手抱剑,脸上却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在意这剑客前辈说了什么。
花满楼微笑道:“这天底下的事情,也并不绝对,一个人的好坏,要自己品过才知,前辈以为呢?”
黄鲁直的目中忽显现出一种光亮来,复而笑道:“不错.....七章说得很对,一个人即使犯下了天大的错误,但只要真心忏悔,从前的那人便已死了,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身边那老友的眼中似乎也有所振动,闪动着奇异的光亮。
一点红却冷冷道:“死在一点红手上的人,俱是堂堂正正决战而死,帮派相争、喋血江湖,技不如人,死生如此。”
一点红虽有些自卑的心理......但这中原第一杀手,自有自的傲气所在,他不享受杀人的感觉,自觉自己配不上当乔茜的朋友,可这并不代表随意一个外人,就能对他指指点点,要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况且,杀手的生态位其实外人并不清楚。
一点红是中原第一杀手,这也就意味着,在他这里,是卖方市场,即便他要价奇高,也有人捧着大把的银票送上门来,他可以挑选自己的生意??而一个对自己剑法有傲气的剑客,自然只会挑他喜欢的活儿。
他自然喜欢挑帮派相争的活儿。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出价高,第二,搞地头蛇互相厮杀的,谁手上不沾着人命?你既能仗着武功高杀别人,别人仗着武功高杀你又怎么样?江湖,就要讲江湖的规矩。
乔茜当然要全力护着自己的朋友了,一点红话音刚落,乔茜当即起跳,大声道:“杀手怎么啦?红大爷还免费帮我杀土匪和采花贼呢!”
“采花贼”三个字一出来,却见那黄鲁直的脸色登时便有些变了??这也是过于诚实的副作用吧,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不错,这“君子剑”黄鲁直,居然同采花大盗有关系。
??他身边的这个相貌平平,不高不矮的老友,其真实身份,竟是十几年前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雄娘子!
老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却没有叫错的外号,这雄娘子三字,自然十分准确的概括了此人的特征??此人生得靡丽华美,装成女人也无人能认出,但他的人和心却又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是最无耻、最下流的那一类男人。
十几年前,雄娘子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据说,他已死在了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的手上。
谁也没有瞧见过他的尸首,但水母阴姬的名头,却是江湖公认的,她说她杀了雄娘子,那江湖人都是信服的,于是,这件事也就此成了江湖的往事。
殊不知雄娘子根本就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和这“君子剑”黄鲁直交上了朋友!
乔茜几乎是在见到黄鲁直的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昨夜那间小瓦屋中打斗过的痕迹......看来,雄娘子归隐之后,竟就住在秦岭青山之中,那佛像与蒲团,大约就是他用来清修的,屋子里摆设极其简陋,也说明此人这些年来,都过着十分简朴的苦
行僧生活。
可是,他毕竟还好端端的活着。
而被他害过的那些姑娘们呢......谁知道还活着几个?水母阴姬虽说她杀死了雄娘子,可那些受害之人的亲朋,没见着尸首,又怎会罢休?
那些刀剑相争的痕迹,想来便是雄娘子的仇人上门来寻仇......但凡是当采花大盗的,轻功就没有不好的,他没有与之相争,而是直接跑为上策……………
这样一想,倒好像能说得通。
不过,既然已经跑了,又回来做什么?
乔茜思索之间,已听见那带着人|皮面具的雄娘子径直道:“你们去过前头那瓦屋了?”
语气很紧张啊……..…
乔茜心念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勾起唇角,轻轻笑道:“我们只当那屋子早已荒废了呢!昨夜正是在那处躲雨的,不知主人在此,实在冒犯啦。”
黄鲁直便道:“好说,好说......只是......”
乔茜道:“只是什么,黄老前辈可直说呀?”
黄鲁直负着双手,似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那紧张的雄娘子却已经直道:“你们拿没有拿屋中的东西?”
他的语气并不自然,因为乔茜方才提到了“采花贼”,这已令他产生了怀疑。
乔茜笑眯眯道:“当然没有啦,我们只是躲雨,怎好去翻主家的东西呢?”
黄鲁直吁出了一口气,道:“抱歉得很,那屋子里有件重要的东西,冒犯了各位,既然诸位没有拿,那今日便不多留了,咱们后会有期。”
乔茜也冲他作了个揖,十分乖巧地道:“后会有期。”
两拨人就此别过。
刚刚错身而过,乔茜就拉着一点红的衣服角,声音不大也不小地道:“红大爷,以后咱们见了采花贼,还那样一刀剁了他,这种狗日的东西,实在死不足惜……………”
雄娘子霍然转身,对乔茜怒目而视,嘶声道:“她一定瞧见了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