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问题问得陈蝉衣想笑。陈蝉衣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环住他脖颈,故意说:“这才两个多月,哪可能有动静?”
她觉得李潇有点着急,并且这种着急里,除了期盼,渴望,甚至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紧张。
他在焦虑。
李潇其实很少会在一件事上反复询问,他行事利落,也沉得住气,像这样隔三差五问问她肚子,真是很稀奇。
她心里又软又觉得好笑。
他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失望:“那要到什么时候。”
声音都低落了。
陈蝉衣说:“有胎动可能还要再过一两个月哦。”
“哦。”
李潇闷闷低睫,掌心滑过那段柔韧腰线,最后定格在小腹那里。她月份不大,小腹看着平坦,只有些浅浅的弧度,可是摸上去,其实是有感觉的。
他掌心能触到那里略微坚硬的凸起,很可爱。
他抿唇,拨开她垂在腰间的长发。
她发温软绵密,贴上去,能闻见很纯净的淡香。李潇指尖撩开睡衣,指腹贴在皮肤上,被陈蝉衣面红耳赤摁住:“干嘛呀。”
“看看。”
“看什么?”
“肚子。”其实是孩子。
“就,看看?”
“嗯。
真的假的啊。
察觉到他指腹热度,陈蝉衣不自觉据了摒呼吸,气息有些乱,显然不太相信。
新婚夜没过多久,傻子都知道该做什么。可她现在身体特殊,才两个多月,照理都没坐稳呢,肯定不能那个。
她好担心他深入太多,情绪理智失控,一下子收不住。
可最后陈蝉衣还是松手了,没了禁制,睡衣被微微卷上去:“按着。”
她紧张用手腕按住。
他的克制地在她腰腹逡巡。
姑娘身体很白,小腹肌肤尤其如此,白得像雪堆。李潇凝神片刻,伸出指尖碰了碰,软乎乎的,他微不可察弯唇,摸着逐渐爱不释手。
明明刚得知她有孕,他还无措紧张得不敢碰,现在却主动了。她发的馨香,身体的馨香,气味可爱,怀孕的缘故让那股气息更加浓郁。
他情不自禁,俯身往小腹亲了一口。
陈蝉衣赶紧推他:“很痒!”
李潇胸膛闷笑:“哪里痒。
“肚子!”
“明明没有,你自己多想。”
热气喷洒在身体,她脊背一紧,像被人用手顺着脊椎向下探,停在小腹那儿,她觉得酸麻。怀孕之后很少再做亲密的事,她没撑住,腰一软就要往后倒。
李潇怕她真摔着,掌心托住薄薄的背,干脆抄膝将她抱起,小心稳当放在床上。
“睡觉了。”
他翻身躺去床上,很自然搂过她。沪城到了晚间下起夜雨,靠江空气并不闷。
陈蝉衣搭着他的腰,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睡了?”
他闭着眼:“你还想做什么。
陈蝉衣原本是想睡觉的,可是想想又不甘心:“我也要摸。”
不然不公平,他都亲她肚子了。
她这个要求还挺幼稚,李潇像是轻笑了声,还是懒懒地没睁开眼。只是把她小手放在胸膛,喉咙喑哑:“摸吧。”
他身上味道宽厚宁静,雨夜里很温柔,嗅着安心舒服。她摸摸他胸膛,又戳手臂,线条紧实温热,把她迷得晕乎乎的。
“好喜欢摸。”
“嗯。”他想笑。
“真好摸。”
“嗯。”
“你现在是个已婚的男人了,你要记得保持哦。”
他弯唇:“行。”
最后她终于罢手:“我觉得,再过一个月,就能那个了。”
李潇眼睫一颤,缓慢睁开眼,无声无息看她。他视线其实很安静,也不带多少情绪。
可陈蝉衣脸一红,还是被他望得羞怯,面红耳赤解释:“之前问过医生了,医生是这么说的。”
他沉默后笑,声音有点哑:“你不就是小大夫?”
她脸颊更红了:“我不放心嘛。”
“那不做不就好了。”他翻了个身面对她,屈肘搭在枕边,眼眸光影晦暗不清,嗓子始终是哑的。
她觉得他没说实话。
“骗人,少装,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男人望着她笑。
她被硬生生笑得耳根都红透了,扑过去捏他脸:“你好好说话。”
李潇眼里都透出温和笑意来。他是真的觉得她很可爱,一两句话就能逗得她羞怯。
然而想想她怀孕情绪也敏感,到底不敢再惹她。只是抬手攥住她手腕,掌心贴在脸廓,漫不经心蹭了蹭:“嗯。”
她说:“嗯什么。”
李潇把她揽到怀里抱着,低睫很专注地说:“赞同医生说得对。等你月份再大一点吧,我现在哪里敢。”
可是感觉他这个样子:“我觉得你之后也不敢。”
李潇无奈看她一眼:“你还挺得意?”
陈蝉衣摸摸肚子:“哪有。”
她分明是那种很骄傲的样子,他轻笑摇摇头,重新闭上眼。
夜色安安静静,他很喜欢这一刻,平静不起波澜,让他懒散得一点也不愿动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其实也觉得未尝不可。
李潇说:“我其实很满意。”
“什么?”
“现在的生活。”
被子里他体温是暖和的,陈蝉衣顿了顿,抬头看着他阖上的眼睛:“怎么忽然说这个?”
“就是感慨。
“那阿潇之前就想过这种生活?”
“嗯,就是像现在这样。”李潇斟酌了一个词,后来又觉得难免不好意思,他无奈笑笑,“一眼就能看到头,我觉得,很好。”
他不喜欢变动,不喜欢动荡,他本就寡言古板,受不了那种所谓流行的感情??喜欢就谈,见面就能做爱,没过几天腻了,或者为了乌七八糟的三方纠缠不清,争吵后就散。
他厌恶至极。
李潇沉声说:“可能是本身性格就不是很有趣,我不想变来变去,我也接受不了谈着玩玩。每天心都悬着,不能落地,不能确定有没有未来......那种感觉,是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恐惧,在担惊受怕。”
“怕什么。”
他摸索着抬手,拨开她发丝绕到耳后。
李潇嘴唇贴着她额头,低哑道:“怕很多事吧,最开始怕你会离开,怕你心血来潮。”
“怕你那时候只是一时兴起,或只是觉得孤单,想和我玩恋爱游戏,但最后不会想和我结婚,不想以后还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人生是很长的,我当时对这段感情,包括对我自己,都毫无信心,我真的担心………………”
陈蝉衣看着他:“担心我以后腻了,会走,这样子你宁可不开始,是吗?”
沉默了会。
李潇承认:“嗯。”
她心里一下子发酸,搭住他的腰,脸庞埋在他怀里。
“不止是担心这个。”李潇轻声说,“后来还担心,我究竟能不能回来,想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就算再回来,距离能娶到你,过安生日子,究竟又要多久。”
太不安稳了,他只是希望人生安稳些,可是竟然连这个要求都达不到。
李潇唇角扬起浅浅弧度:“我当时真恨不得弄死所有人,把你关起来算了,我真受不了了。”
他能这么平静说出口,这么多年面对她,终于能慢慢撕裂心防。他原本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不管是真是假,还是掩饰,他都是希望能做出一个好的形象。
可是谁能伪装一辈子呢,那也太累了。
“我和你说这些,你觉得吓人吗。”
“不吓人。”
“不害怕吗。”他睁开眼,笑了,“我说要把你关起来。”
陈蝉衣心里轻轻塌陷了一片,捧起他的脸,温柔眼神看着他眼睛:“那也不害怕,你把我关起来好了,反正谁愿意上班谁上班,我也受够了。”
李潇低着眼,知道她在说假话。
“但是麻烦你,能不能给我时常换个地方关?我想千岛湖关一阵,让我去摸摸珍珠,然后再京城关一阵,这样离你上班的地方也很近。
“然后再南京,你可以在南京重新找个房子,颐和路我住?了,能不能买套滨江大平层?我想要长江江景房,不要太大,300平那种,三面开阔阳台,这样我就可以......”
他扣住她腰,哑声道:“明天我们就回南京。”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疯子,执念到头,将死都舍不得放手的傻瓜:“这些都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
陈蝉衣想了想,温柔轻笑:“不允许离婚嘛,我懂我懂。”
他颔首说嗯,满意抵着她额头。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他曾经希冀的温馨和乐融融小家,想有个关心陪伴他的家人,如今已全部被他攥在掌中。
陈蝉衣孕早期,一直住在南京,李潇陪她一起。他原本倒是真想在江滨买套房子,就买在她名下,陈蝉衣也兴冲冲说好啊,要去看房。
然而家里老爷子不答应。
舒羡之看她折腾来折腾去,没点好脸色:“真是嫁人了,家也不回了,都在南京了都不回家,翅膀硬了。”
陈蝉衣一点没办法,只好暂时搁置,晚上睡觉不高兴,李潇悄悄哄她:“房子还是买呀,我们偷偷的,不告诉外公。”
她想了想,觉得好。
这才开心点了头睡了。
那时候项目进程已经过了技术隘口,李潇不用时时刻刻留在京城,干脆留在南京。
然而舒羡之谨慎考虑,还是禁不住劝:“你好歹也去点个卯,都为国家做事了,整天待在南京算什么事?”
他可真会顾全大局,殷春梅端出来果盘,白了一眼,简直懒得说他。
陈蝉衣也不乐意:“因为他要陪我啊,我怀宝宝了嘛,我也需要人照顾啊。”
舒羡之看她一眼,皱眉:“你小孩儿你别说话。”
她气死了,拉着李潇就跑了。等回到二楼房间,陈蝉衣把门锁好,转过身气鼓鼓凶他:“我不管,你不许听他的,你跟谁结婚?你得听我的!”
她生气起来一点不恐怖,李潇淡淡笑,牵着她手坐到床边沙发,顺势将她搂到腿上:“舍不得我?”
她有了小脾气,别过眼不看他。
他也不急,单手稳稳住她腰身,另只手挑起小几上的报纸,随意看起来。
舒家疼女孩,她的房间布置得像民国小姐的闺房,他微微偏头看报,模样宽厚沉静,定得很。
陈蝉衣别扭一会就忍不住推他了:“你干嘛看报纸,你说话。”
他眼皮也没抬:“说什么,说不去京城?”李潇漫不经心转过眼:“不是没舍不得我吗?”
她被他欺负得说不出,只好说:“那是宝宝舍不得你。”
“哦。”他随意点点头。
看着她咬唇委屈的模样,李潇笑了:“你就没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