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突然想起卢运凯生前向他提到的“坚冰”;段国维私下认为周志乾是想把水搅诨;余
万里闭上眼睛琢磨钱溢飞到底想干什么;而叶昊天则一片接一片,大口吞服着止痛药。
“这小子不简单,”余万里赞道,“蹲大狱都能把外面搅得鸡飞狗跳,嗨以前我还真是
小瞧了他。一个巧妙的四两拨千斤,就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都玩进去,唉啥也不用说了,咱
们洗净屁股,乖乖等着上级审查吧”指着头,随后又哭笑不得地补充道,“如果说他不是钱
溢飞,打死我都他妈不信”
“我敢肯定他就是钱溢飞 ”零号气得快要口吐白沫,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这王八蛋玩
得太高明了明知道他是谁,可愣是拿他一点都没办法奶奶的,现在谁是能人谁是草包,全
都明摆着啦”
“我同意老盂的观”咂咂嘴,瞥瞥零号递来的,那快要吃人的目光,段国维乖乖闭上
嘴巴。
“唉”心中一声长叹,虚肤伴随着阵阵无奈,余万里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纟彖,“当年小
鬼子跟钱老六遭的罪,如今又要重濱了。别说是你们,被他气吐血的日本特务机关将佐级官员
,现在一提到4钱溢飞这三个字,还都直犯病呢唉认定他是钱溢飞又能如何还不是眼
睁睁拿他没办法”
叶昊天歪倒在沙发上,他的志逐渐陷入半昏迷状态。一个徐百川曾躉不留情出卖了党国
,现如今,就连另一个军统精英,为了苟延残喘,也要离党国逐渐远去。他心痛,他绝望,他
孤寂,他满腔悲愤。“钱溢飞连你都要当叛徒,这4三民主义还会有救吗 ”反夏思考这
句话,一阵急怒攻心,眼前突然一黑,在他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同志们那急切的呼唤声
市局领导班子乱成了一锅粥,就在大家七手八脚忙着抢救叶昊天,钱溢飞的第三封信又到
了。这次是专门写给市局领导的,内容只有一行血书四个大字:还我公道这下可好,所有值
班同志赶紧收抬收抬,顺便又把零号给送进了医院
“就他还敢叫s 4讨还公道”歪着嘴,段国维把眼睛瞪得像对儿牛铃铛,“这他妈还
有天理吗”
“是啊他叫g了,你能把他怎样 ”赶紧给自己恶补一片硝甘油,余万里可不想和那
两位战友一样,在半身不遂中度过下半子。
“我他妈毙了他 ”拔出手枪,段国维气急败坏就往外冲。
“老段你给我坐下 ”余万里一拍桌子,大声喊道,“你能不能冷静”
“我他妈冷静不了”
“冷静不了也要克制,这是命令”
“老余我这心,难受哇”说着,段国维虎目含泪,一拳砸落在门框上
不料此时,就在余万里对眼前局势无计可施之际,钱溢飞的第四封信又到了
“拿走拿走我不看不看绝对不看 ”段国维就像见了鬼,满屋子乱窜。在满头是
汗的余万里看来,老段那双手,指得就跟电风扇似的
“不能把人逼得过火,情面留三分,日后好相见嘛”钱溢飞忍不住“呵呵”暗笑,既然
都是自己同志,总不能像对付小鬼子那样,把人往死里弄吧
外面的风花雪月已和他钱溢飞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想再扯上什么关系。不过密切注意公
安局一举一动的杨旭东,在看过许红樱递来的报告后,当即就惊呆了。“什么共军两大头目
都被送进了医院好啊好啊可真是天助我也”
“竒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一连倒了两个共军内部到底出什么事不会是他们故布疑阵
吧”许红樱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不得不做出最坏打算。
“还用琢磨这不明摆着就是六哥的手笔么呵呵别人谁有这能耐,连坐牢都能把对手
拖下水”
“天哪这钱老六太恐怖了吧他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杨旭东没回答,只是在嘴里默默念道:“六哥呀六哥你我配合得可真叫天农无缝。我正
愁该如何打乱对方的指挥系统,这可到好,您不费吹灰之力就替兄弟解决了,呵呵”
“唉你们俩若是能组合”许红樱彻底无言以对,指着头,她感慨道,别的
情报部门还是改行吧”
可没等杨旭东高兴太久,打入公安局内部,负责与钱溢飞联系的兄弟捎来口信说,那个周
志乾死活都不承认自己就是钱溢飞。
“怎么办”许红樱一脸期待地瞧向杨旭东,在她心里,这杨旭东快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什么怎么办不承认难道就不是了吗在那种环境,换做我也不可能承认。”看看许红
樱那充满疑惑的色,知道她十有共军冒充咱们来诈
他,你叫六哥怎能不防”
“难道你们之间,就没有个联络暗号他总不能对联络暗号也怀疑吧”
“有暗号也没用,六哥这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
“怪不得都说钱老六难缠,一听他那为人处世的方式,我这脑袋就大。”
“钱老六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的记住嗖以后跟着我,一起叫六哥”
“喫知道了”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尴尬地低下去,杨旭东瞧瞧那青光铮亮的头皮,
突然有种想摸一摸的冲动
顶梅被拘柙在单间,按时吃饭定点休息,生活反倒比正常上班更有规偉。许红樱经过她门
前多次,不过每次从气窗观察,均发现她倒在床上,不是睡觉便是打鼾,情绪一点都没受到影
响。
“嗨这个女共党,跑这儿来度假啦她还真有那份闲心。”转身瞧瞧看守端着的饭菜,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被关在农会那会儿,上顿一把樺子面,下顿半块窝窝头,连喝口水都
得求爷爷告奶奶。现在可到好,等轮到共产党,这待遇也变了,简直弄回来一个祖宗”
“长官,杨站长吩咐过,这女共党当年打过日本,让咱在礼数上不能亏她。”
“喫打过鬼子就了不起啦想当年,姑奶奶也参加过抗日救亡运动,还主濱过放下你
的鞭子 ”
“长官,您别叫我们为难”
“呵呵我只是动动嘴,动动嘴1陕送进去吧 ”贴着气窗又向室内望了望,突然,许
红樱心里一阵气苦。她掏出小镜子昭昭自己那青茬徐徐的头皮,拼命咬着下唇,闪烁不定的目
光背后,不知想些什么。
“吃饭没有进来吧”顶梅翻身坐起,甩甩蓬松的头发,伸伸懒腰。她睡眼悝忪瞧着门
外的许红樱,一点都不见外。
“你真把这里当成家啦 ”隔着房门,许红樱的表情极为不悦,就连说话,都是火药味十
足。
顶梅不为所动,揭开碗盖,看看今天的菜肴,点着头满意地说道:“不锴,不锴,有鱼有
肉,是比我们那伙食好”
“吃吧吃完就烂舌头”在心中恶毒地诅咒着,许红樱怒气冲冲转过身去。
“你也是个漂亮姑娘,干嘛非要把头发剃了”喝口汤,顶梅嘴里还时不时调侃她。
“我高兴,要你管”
“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地主许三多家的大丫头么想当年哪许三多家里是地多、钱多、
女人多,不过儿女却不多,只有你一个。老百姓都说他是缺德事儿干多了,绝户报应。”
“你们杀了我爹,还好意思提他”
“怎么不好意思他生前欺男霸女巧取夺,枪毙他算是上应天意下随民心,整个人间一
大快事嘛”
“你还敢说”
“算了吧许红樱,你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剃光头发也成不了尼姑。你说说你自己,
落草这么多年究竟杀过几人本来就是念书的料,非要给自己浇点草莽油,呵呵到头来整个
一四不象,呵呵”
“我劝你把招子放亮,别太过分嘴上痛快了,那皮肉可就要受苦”
“你杀过鸡么”
许红樱没吭声,随贡继尧落草后,和以前相比,她还是拿笔杆子的时间要比拿枪多。当然
,许红樱也曾幻想自己应该是文武并进,但贡继尧不是一般土匪,他是个懂知识有理想,具有
新时代先进代表性的政治土匪,哪里会舍得让知识分子大材小用所以,出于尊重文化人的目
的,许红樱还是没怎么离开过笔墨纸砚。
“你上过战场么”
还是没动静。
“你和敌人面对面刺刀见红过么”
牢门外似乎处于真空状态
“你充其量也就是沾染些土匪习气,若说想成为一名真正土匪,那还有些距离。”
“杨旭东说你杀过鬼子”
“在共产党的部队,有几个人没杀过鬼子抗战那几年,我们几乎天天转移,时时准备和
鬼子拼命。唉 一想起那时候,还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应付鬼子还好说,最可气
的,就是有事没事还要防着你们背后捅刀子。哎别冲我瞪眼睛,回去问问杨旭东,他比你更
清楚这内幕。”
许红樱没再搭话。记得在解放区,她曾于批斗现场见过这英姿飒爽的顶梅,那时候,她就
感觉这女个老奸巨滑的地主问得哑口无言。当然,那个老地主就
是她许红樱的爹。时隔多年,如今再让她和顶梅斗嘴,她依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