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灵妹妹似乎对夫君”莘染突然开口。
林安任由她挽着手臂,两人漫步在宽阔的皇都街道之中,皇都的商业街无比繁华,御兽阁、拍卖行、法宝店修行人所需之物,无奇不有。
听到了莘染的话,林安的脸上也依旧只是挂着浅笑,莘染跟了他一路,才知道他在外头竟是这么爱笑。
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是了,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全感。
“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林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商业街频繁的停下脚步,进店购物。
如今还是四皇子的他并不缺钱,而且他的身份也足以让这些店家都打个骨折。
祛毒丹,避毒丹,破障符,五雷符
莘染还从未见过这么买东西的仿佛在进货似的。
光是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丹药、符篆,就花了大半个上午,而后,林安却还不肯停,在法宝店也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针对性极强的偏门法宝,最后,更是豪掷巨资,用五百多块上品灵石买了一辆筑基期用的小型飞舟。
等到购物结束,林安的小金库也终于消耗一空。
这份财力看的莘染有些目瞪口呆。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即便是元婴修士,恐怕也很难一口气丢出数千枚上品灵石来购物的,毕竟,灵石本身就是一种关键的修行物资,可以用来布阵或驭器。
而林安买的却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光是破除毒障,解毒的药物符咒,就花了两千多上品灵石。
莘染暗自咂舌。
这些钱都能把她买下来了
“剩下的,就得看蓝先生能给我备齐多少了。”林安长舒一口气,莘染这才知道,他所购置的,还并非是他全部所需的。
望了望天色,林安扭头看着莘染,她出门后便始终戴着能够屏蔽灵识的面纱,只能望见那双迷蒙醉人的桃花眼,此刻正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你要不要回家看看若有亲近之人需要道别,就趁此时去吧。此次离开皇都,短则三五年,久了,说不准要几十年,才能再回来一次。”
林安说完后,莘染面露迟疑,最后低着头:“相公,你真好。”
她的确有些人想要告别。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在挠人的心窝。
林安盈盈笑着松开手:“那就不带着你了,哪有人去天香阁还带着老婆的,惹人笑话。”
她面颊微红,显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心里竟隐约有点为此吃醋,即便是假装的
“可不能丢了处子之身”她说完,就狼狈逃走了。
林安不禁莞尔。
看来自己的处子之身还真留不了多久了。
他练的又不是童子功,只是单纯眼光高而已,原本瞄着的,是姬明月、洛清雪那样的正道仙子,自然就对寻常的女孩不屑一顾。
但现在
实话实说,蓝先生不愧是自己的老师,他太懂自己了。
莘染无论怎么看都正中他的好球区。
如果不是蓝先生绝对可信,林安都要怀疑,这莘染是不是另有蹊跷了哪有这么巧合的,合他兴致的女孩送上门来
不过,天仙阁还是要去的。
林安加快了脚步。
今晚半夜就得走,可得早点去,喝个痛快才行。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好诗好诗四皇子大才”
“哈哈哈哈取酒来可惜我孟尝兄弟不在,要不然他定要为我拍案叫好”
“我等亦能拍案啊”
天仙阁。
举杯换盏之间,美丽的女子们浅笑莹莹,目含春波,那些身穿华贵衣衫的官二代们无一不面露谄媚讨好。
坐在首座的男子黑发凌乱,刀刻般的五官俊朗,此刻脸上却写满了不羁与放纵,他抓着酒杯,每一次都是一口饮尽,到了后面,更是觉得不尽兴,高举手臂:“把那壶醉仙酿,都给我拿来”
身后抱着苗刀的黑衣女子只是冷漠的闭目养神着,任由他一手拦着一位笑颜如花的曼妙女子,一手高举着酒坛。
林安先是在身旁女子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满嘴的胭脂香气,比酒更醉人,而后,他看也不看满面绯红的少女,伸手拿着筷子,在桌上轻敲着,另一只手高举酒坛,狂饮几口。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林安大口狂饮美酒,直到酒壶空空,他便奋力将酒壶砸在地面,畅快的哈哈大笑着,又开了个头:“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说完后,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刀灵,伸手拔出她的苗刀。
长长苗刀非是凡物,此刻只是稍稍灌注了些林安体内躁动不安的灵气,便冒出火光,他却只管举着苗刀四下劈砍挥舞,身旁的侍酒少女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躲到角落,但那些官二代们却只管高声叫好。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他似乎是在发出疑问,双眼扫视众人,但那群官二代们却只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叫好,感叹他诗才惊人。
林安哈哈大笑着,转身看向身后的黑衣女子,苗刀放在她的肩头,她却一动不动,只是面色如常的看着他。
于是,她便亲眼看见了,林安用一种隐约包含愤怒的眼神看着她,却又用更多只是豪迈决绝的语气狂放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气魄”
“不愧是四皇子”
“快快取笔墨你们这群没眼光的,还不快快记下四皇子流芳百世的传奇佳作”
林安却不曾扭头回看那些二代们一眼,只是双眼盯着面前的女子,她那双茶色的眸子微微晃动着,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噹”
苗刀入鞘。
林安长舒一口气,笑吟吟的看着她:“刀灵,擦擦汗。”
重新怀抱着苗刀的刀灵掏出手帕,动作轻柔的替他擦去汗水,却依旧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以林安哑然一笑告终。
他伸手摸了摸面前女子的脸颊,她清冷的面容即便不笑,也有着扣人心魄的妩媚,如今被他抚摸脸颊,也只是一动不动,宛若石塑。
“喝够了回家”他大手一挥,几块乳白色的灵石便落在了桌上,身后的官二代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他眨眼就不想喝了,但却急忙跟上,呼喊着要送他回家。
林安摆摆手,骂了一句:“别来烦我”
那些官二代们便呆在当场,再无人说什么要送他了,只因他此刻的脸上,半点笑意也无,眼神冷若冰刃。
但随后,他却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勾搭着身旁的女孩的肩膀,歪歪斜斜的往外走去。
此时已是午夜,冷风有些刺骨,穿过了薄薄的衣衫,让浑身热汗的林安只觉得刺骨冰凉。
他一言不发的和她在月下并肩前行着,向王府走去,越走,街上的人烟便愈发稀少,唯有一些仿佛化石般的巡查卫兵时而出现,见到他,却只是急忙鞠躬行礼,甚至不敢出声问好,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才起身继续前行。
“你我相识了多久刀灵”林安突然发问。
刀灵搀扶着他,声音如风铃般清澈:“十六年。”
“十八年前,我出生后,你便来到了我身边,作为我的贴身护卫,亦是护皇刀剑家之女,我们几乎是在还是婴儿之时,便在一起了,你或许觉得那几年不算数,但我记得清楚,所以,是十八年。”
林安声音温和。
他紧了紧手臂,让自己几乎趴在她的身上,妙曼的身体传来的体温让他有些恍惚,刀灵却只是用一只手拖着他的腰部。
“我们两小无猜,你也只大我五岁,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这十八年来,我待你如何”
“四皇子自幼便对我照顾有加,无论修行还是生活,对我而言,即便亲人,也未曾如此对我。”她的声音莫名的,低了一节。
林安哈哈笑着,站直了身体,却没松开手臂,继续勾着她的肩膀,向王府走去。
远处,黑夜中,诺大的王府宛若盘在地上的巨兽,逐渐浮现了轮廓。
“是啊我待你,起初三分是好奇,七分是怜悯。再往后,友情便与亲情混杂,可怜你,又心疼你,将你当做了我半个妹妹。只是时至今日,你我都已经不再是那无忧无虑的孩子,我背负着四皇子的身份,是父王眼中皇朝的希望,母亲眼中未来的保障,恐怕再难像往日那般,悠然度日了
那,你呢”
“刀灵的使命,是为四皇子开辟前路,为皇子之利刃,为皇子先驱,百死而不悔。”
她说完,林安却笑了起来。
“真的不悔”
“刀灵宿命如此。”
“那,请你为我而死。”
刀灵的身体陡然有些僵硬,一时竟停下了脚步。
林安却未曾停下,而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走了两步,才扭头看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为何还不动手”
刀灵的手已然放在了刀柄之上,瞳孔剧烈的晃动着,眼中的愕然几乎溢出眼眶。
“开玩笑的”
“笨。”
他摆摆手,哈哈笑着往前走去:“我怎么会舍得你死,你对我那么好,又从未害过我。”
刀灵再次迈开脚步跟上,心里,却陡然升腾起一股杀意,但随后却消失一空,茫然的望着他的背影,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是这为人去死的话,可不要再随便说出口了。”林安回首对她蓦然一笑,语气莫名的悠悠道:“不真到死时,谁能知道自己到底情不情愿,乐不乐意呢”
她暴露了
刀灵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毫无疑问,方才自己表现出的举动,绝对和从前的自己不同若换做以前懵懂的,只把他当做一切的自己,恐怕早在他开口的时候,就拔刀自刎,以证衷心了。
这一次的迟疑,足以致命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故意试探,还是无心之举
不过随后,竟有些侥幸,脊背一阵凉意,许久未能消散。
太好了
看来,四皇子绝不是重生之人。
否则,以他冷血无情的性格,恐怕早在自己迟疑的一瞬间,就动手杀掉自己了
如今他情况如此恶劣,又怎会对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有妇人之仁他现在有了莘染作为自己的替代品,自己早就对他毫无用处了才对。
劫后余生一般的感觉让刀灵长舒一口气。
只是,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却总是回绕在她心头。
但很快,刀灵就没有闲暇去思考内心的波澜从何升起了。
因为
林氏皇朝的第四子,年轻一代修士中饱受期待的天才修士,四皇子林安。
叛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