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阳光随树叶轻摇,在静坐的人身上来回晃动。
陈鸢合着双手撑在下巴,支在岔开的双膝,目光之中,一群木偶被秦琼、尉迟恭指挥着,飞奔、跳跃林间,快而无声的扑去老牛背脊,随后被猴子一般被老牛甩抖身子、蹄子给打飞出去。
按理说,阴司拷问,必然会得出来龙去脉,八爷也没必要向隐瞒,除非这些人当真不知晓遣使他们的人是谁,就像后世一些影视里,遥控指挥的幕后大佬。
这些人就像五湖四海收罗来的,专干这些勾当。那人害怕别人知晓魔窟的秘密那没有教派称谓,或许也说得通。
不过一直被他们这般骚扰也不是办法,还拷问的信息,应该还有几拨人在打探,昨日那汉子回去,定也事情告知同伴,说不得会来这边
视野之中闹哄哄的画面,陈鸢撑着下巴,想的脑袋都有疼了,想叫二爷他们,可他们正忙着操练八十个木偶,何况这种敌暗我明的事上,他们未必给出更好的意见。
“看来的准备谋士的故事才行姜太公不行估计他有神位的,应该不在人杰殿里,多的又不认识那就先给诸葛亮、周瑜写两本戏曲”
拿定主意,陈鸢从车厢里翻出常备的笔墨纸砚,又去山上的小溪打了一袋水回来,就在茅庐里,着手两人的故事三顾茅庐、舌战群儒、阵前骂王朗,以及后者的火烧赤壁、周瑜打黄盖。
故事只能记得大概,不能指望陈鸢原封不动的写下来,除非后面亲自询问两人再修改一番。不过那时候,估摸陈鸢可以重新编一个曲目,比如周瑜来个火烧妖山之类。
“差不多了。”
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陈鸢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汁,将其一一在茅庐檐下挂着等着晾干,此时夕阳西下,等到那边几位将军们过足了领兵对抗老牛的瘾后,便与他们商量起如何应对。
张飞木偶坐在一块小石头上,抹着一圈浓须,在腿上拍响。
“敌暗我明,寻着费事,不如让他们来”
一旁大马金刀端坐的关羽,阖眼颔首,抚了下须髯,“没什么好议,关某觉得翼德之言可行。”
其余木偶,如秦琼、尉迟恭、吕布俱没说话,摸画戟的摸画戟,交头接耳说话的说话。陈鸢看了看他们,转念一想,也确实没什么可议的,主动权在对方手上,那就只能布下陷阱反制。
想罢,便与他们说了如何布置的事,又商议了如何应对,一直说道铁锅里的白粥都烧糊了才作罢。
随意吃了几口,陈鸢将车厢拉到草庐一侧,车里、草庐当中都布下木偶暗藏,就连师父也被他指定了几颗大树,挑上一颗,到时可从上面杀下来。
老牛嚼着青草悠闲的看着主人跟一帮木偶忙前忙后,甚至觉得好笑,随后就被陈鸢掐着耳朵,带到刚刚升起的火堆不远匍匐下去。
“必要时,也可用来挡上一挡。”
这话听得老牛浑身都抖了一下。
天色渐渐沉下,一切布置妥当,陈鸢拿着黝木保持仗节之术随时可以施展,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忽然来一个偷袭。
夜色静谧,虫儿在草间一阵一阵嘶鸣,陈鸢拨弄着火星,警惕的观察四周风吹草动,四周杂草灌木、树枝上一个個木偶也都潜伏。
疯老头坐在树枝,靠着树躯,不停的挥手驱赶嗡嗡飞来的蚊虫,偶尔还打了一个人长长哈欠,要不是徒弟叮嘱,他早就下去睡觉了。
时间渐渐流逝,燃烧的篝火渐小,到的最后熄灭升起青烟,陈鸢坐在火堆前被清晨的冷风吹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东方天际已显出暖红日头。
一夜竟无事发生。
“那些人难道知晓我布置”按照之前的一次接触,陈鸢对这拨人性情大致有些了解,手段多是歹毒阴狠,这样性子的几乎不可能放弃。
呃怎么感觉在说我自己
那边,草丛里的关张等木偶也都一一回来,秦琼招呼那些木偶回去车里等候时,关羽骑着赤兔小马哒哒的来到他身前。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吕布也骑了胭脂马靠近,冷哼了一声:“不如诱敌深入。”
“谁去”张飞扯开嗓门叫了一声时,随后就看到关羽、吕布、尉迟恭齐齐望过来,一挥蛇矛将头偏开:“凭啥俺去”
“你骂人很厉害”吕布随口回了一句。
“三姓家奴”
吕布抬戟指着大眼怒瞪的张飞,朝众人冷笑道:“看,是不是”
一大早又开始吵吵闹闹,令得陈鸢失笑的朝他们摆了摆手,“诱敌还是不可取,诸位难道忘记,自个儿已不是当年豪杰之躯了咱们这模样跑去,明眼人都看出破绽,而且,咱们上哪儿去诱敌。”
这倒把几个人杰难住了,这跟生前领兵打仗完全不同的,敌人都是高来高去的修道中人,说不得还有辨别真伪的诡异术法。
就像之前的胡人祭师,通过占卜便能知晓是谁杀了他们的骑兵一样。
陈鸢此时沉默了片刻,二爷说的也没错,若是千日防贼,那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就在这里等他们得了。
倒不如去做该做之事,魔窟那边,天师府与聚灵府、离火门也在联手,到时他们也难有精力与我耗下去。
那什么是该做之事
陈鸢望去天际漂浮的朵朵白云,想起离开洛都对明光道士说的话,啪的拍响膝盖,招呼众人上车。
“西北大漠还没去过,眼下都已入秋,再不杀几个他们该是要回去过冬了。”
茅庐下晾晒的戏曲被他收拢过来,折叠包好,心念一动,车厢里一只雄鹰飞出,直接从陈鸢手中抓过戏曲故事,双翼一震,发出一声悠长的鹰唳冲去蔚蓝的天空。
“师父咱们走了”
老牛拉着车厢过来,陈鸢朝树林那边喊了一声,树笼晃动,咚的一声,一团身形摔了下来,吓得陈鸢赶紧上前,还没等他搀扶,疯老头脑袋上顶着一圈树枝四下张望。
“打完了嘿,这么不叫为师”
“都没来。那些人可能学聪明了。”陈鸢笑着将师父搀去车里,后者急忙探出半个身来,指着篝火那边,“锅,锅别忘拿走,没它咱们吃什么”
老人咋咋呼呼的声音里,青牛哞的叫了一声,待铁锅被主人招来时,迈着蹄子慢腾腾的往山下道路走去,车厢里,张飞、吕布隔着中间的无古木,与对方继续骂骂咧咧。
陈鸢一边赶着老牛,一边捧着黄川杂疑看的起劲,沿着官道一路向西缓慢而行,不知不觉一个大半天就过去了,沿途饿了,便依着胖道人教的,在林野间寻了一些野草,混着小米煮成一锅菜粥。
洒了一些细盐,依旧没孙正德弄的好吃。
“果然是看天赋的”
“我佛慈悲”
这时一声佛号喧来,打断了陈鸢煮粥的乐趣,与师父一起望去来时的道路,一个浅灰僧衣的和尚,迎着霞光徒步而来。
待对方走近,只见面容冷峻、双目如有神光,令得陈鸢都忍不住赞了句:“好一个禁欲系的和尚。”
那僧人似乎听到了,冷冷侧过脸来,却是保持礼数,竖印微微躬身。
“施主,小僧镇海,可否向你化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