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
齐翌顺着老池所指,看到路肩外斜坡下有栋低矮破旧的小屋,目测面积五十平米左右,高三米差些,外墙贴了许多牛皮癣似的小卡片,但卡片上都蒙了层厚厚的泥,不少都脱落残缺了。
小秦嘿了声,纳闷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有间屋子公厕吗”
“看着不像是公厕,倒像是早些年常见的自建房。”齐翌翻出护栏往下走:“那群野狗都是从屋子里蹿出来的”
老池:“对啊,我当时看见门外有两条狗,还不太在意,没想到里面还这么多,吓我一跳。”
十几头的狗群确实是不小的威胁,也难为老池居然能全部打跑了。
很快溜到坡下,齐翌绕屋走了一圈,鼻翼耸动,隐约嗅到了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手摁在枪托上,来到门外沉声问道:“有人吗”
听他这么问,老池和小秦的心也提了起来,拔出枪小心戒备着。
三人同时看向门内,大门背光,门虽然大开着,看进去却也是黑洞洞的一片。
老池看向齐翌,齐翌点头,他左手摸出手电横臂打光,右手持枪压在左手腕上,屈膝矮身,小心翼翼地往里摸。
小秦和齐翌一左一右分开,盯着两边的窗户。
齐翌这边窗户已经脱落,只剩下光溜溜地窗洞嵌在墙上,像张吃人的大嘴。
这里味道很重,齐翌仔细分辨,觉得不全是血腥味,混着什么东西腐败的恶臭,带有一点点酸,还夹杂着某类油脂氧化的腥骚,总的来说有点那种常年杀猪宰牛的屠宰场的影子,但又不太一样。
守了一小会儿,齐翌忽然窗洞里亮起光,紧跟着便听到阵阵巨大的嗡鸣,一团团乌云凭空浮现而起,从窗洞里涌了出来,却是无数绿头苍蝇翻进翻出。
齐翌脸色微变,紧跟着就见老池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忍不住发出声干呕:“yue”
“怎么了”齐翌忙跑过去:“有毒气”
“不是里边没人,但太恶心了,你自己进去看吧。”
齐翌有些纳闷,老池才刚从贡榜卧底回来,什么画面能把他恶心成这样
齐翌有点好奇,和小秦走进大门。
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而且应该是破落的太久了,地板已经开裂,杂草丛生,内墙爬了一层细密的蔓藤,露出的墙面也很斑驳,大块大块的墙皮脱落下来,水泥和砖块上长满了苔藓。
手电光线扫过,隐约可见墙角堆放着少许垃圾,多是各式各样的外卖盒,还有厨余垃圾,散发着酸臭味。
“这里是那些流浪狗占据的狗窝吗垃圾都是它们叼回来的”
快速略过大厅,齐翌没太在意,继续往里走。
很快走到卧室门口,他看到扇虚掩着的门,用脚尖轻轻推开。
比先前浓烈了许多的,更加难以描述的味道扑鼻而来,以血腥味为主,夹杂着酸、臭、苦等多种层次不明混做一团的怪味,也难怪老池忍不住,就连齐翌都隐隐不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彻底顶开门走进卧室,嗡声混作一团,苍蝇乱糟糟地飞了起来,直往人身上撞,往眼耳口鼻里钻。
小秦唔了声,用力捂着嘴。
“不舒服的话,你可以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不不用了,我适应一下就好。”
齐翌应声好。
老池扯着衣领掩着口鼻又钻了进来,瓮声瓮气的说道:“这门刚刚关死了,是我打开的。”
“嗯。”齐翌手电一扫,卧室里飘着几大团苍蝇,房间中心摆着一张铁床。
从门口到铁床这片还算比较干净,但床腿往里的地面上却覆着一层厚厚的凝固的黑血,血上无数黑红白绿的小点在上边浮动,这场景简直是密集恐惧症者的噩梦,齐翌身上都泛了层鸡皮疙瘩。
他调整状态克服掉不适,齐翌继续观察。
血泊外周泛白,他蹲下身去看,却见上边已长了层或白或绿的细密霉斑。再仔细看,外周这圈血泊竟呈波纹状,一圈一圈的好似年轮一样。
“出血量看起来并不是很大。”齐翌脸色漆黑,心里憋着一团火:“但血迹上的波纹,明显是多次放血,一层层堆积起来才形成的,从层次上判断,至少十多次。”
老池后背刷的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是说,这间破屋子里至少死了十多个人”
“不好说,得先验证是不是都是人血。”齐翌伸手进口袋里掏了掏:“没带fob检测试纸,我回车上拿老池小秦,守好现场”
“好。”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停车的地方,把车开了过来,接着提起勘察箱跑回现场,换不同的方向各刮取少许血斑用于检验。
“人血斑检测结果阳性,阳性,阳性也是阳性这些全都是人血”
齐翌压抑着火气,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惊天大案小秦,喊队里支援;老池,给王支队打电话。”
“好”
齐翌站起身,电筒照向房间中央的铁架床。
床脚四周,隐约有些反光的颗粒物,还有块块小指大小的隆起,那是一片片骨头茬子和长毛的肉块,各类腐食性生物及其幼虫扑在上边大快朵颐。
小秦还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忍不住问:“齐队,要不我们出去外边等吧,待这里好难受。”
“好。”
三人退了出去透气,老池摘下口罩,从口袋里摸出根烟,齐翌难得的也要了一根,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闷闷的抽了半支烟,老池开口打破沉默:“你说,冉英华会不会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被害的”
齐翌:“不知道,回头试着做一下dna鉴定。他死亡至今没超过一周,最近天气又冷,如果里边有他的血的话,应该能找到结构尚且完整,还没完全自溶的细胞。”
小秦吐了口唾沫:“这么冷的天都能聚起苍蝇跟白蛆,妈的”
“正常,野外尸体是这样,我在区县见过被白雪覆盖的尸体身上还长一层蛆的。”齐翌吐出口浓烟,话锋一转:“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如果冉英华是在这里被开膛破肚取内脏的话,案件性质就得重新评估了。”
老池骂了句脏话:“所以又是有组织的盗取器官吗妈的,伙夫才刚刚端掉,难道是老千会”
“可能是本土势力,又或者见伙夫倒台想单干的。”
老池骂了句脏话:“抓到那帮孙子,老子锤爆他们的狗头”
齐翌看着那间屋子。
他此时泛起了股深深地无力感,明明才下过一场暴雨,地面才干净了些,怎么才几天功夫又脏了
从警十余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太平,各种魑魅魍魉横行无忌。
这案子报上去,分局乃至市局的领套们都要疯球了吧王支队不知道又要被屌多久
十几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响起,由远及近。
车子停在路上,一群刑警从坡道上溜下来,王支队蹿的最快,快到坡底时还崴了下脚,他踉跄两步,停都没停。
走到齐翌面前,他脸都绿了,哑着声音问:“怎么回事齐翌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发现了重大凶杀案的作案现场,疑似十几人在此遇害你能为这话负责吗”
十几年来,齐翌还头一次见王支队刚到现场就乱了分寸。
“大家都进去看看吧。”
主卧,气压一时间低的可怕。
王支队呼吸很重,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
但是发火没用,没有人想看到这种,他压下火气,看着满屋狼藉说道:“齐翌,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吧,支队警力由你调动,需要其他支队支援尽管跟我开口,我只有一个要求,今晚之前给我方向,然后尽快侦破案子,有问题吗”
“我尽力而为。”
“别说尽力,我要你保证。”
齐翌摇头:“保证不了,咱实事求是。我可以不眠不休肝几天几夜,但没法保证什么时候能找准方向,什么时候能破掉案子。”
“”王支队又深吸了口气:“好,那你尽力而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我去一趟分局,有事给我电话。”
“好。”
他转身刚走,齐翌开始下令:“老池,江阳刑侦支队有一台瑞鹰bv800血痕发现仪,你立刻过去借来,沿街仔细搜寻一遍,不要放过一切可疑痕迹。”
“好”
“小秦,你安排几人去把那群流浪狗都找回来,另外,再去老街上和工地里走访一遍,问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是”
“毛主任,拜托你领着现勘组把房子里里外外彻查一遍,重点寻找毛发、足迹、汗渍、指纹等等。”
“明白。”
“大黄,你带上几人,把附近监控仔仔细细过一遍,我要确定都有谁,在什么时候进过这条路。”
“好的。”
“其余人,收队回去仔仔细细翻查近期的每一桩失踪案,先查近三个月的,仔细对比走访和图像侦查结果,不能有任何错漏。”
“收到”
“解散”
下完令,齐翌给姜晓渝打了个电话,暗示她用一切她会用的手段搞到天佑医院的体检报告的查阅记录,回来在现场铺设好勘察板,走到血泊上边,把能找到的碎骨碴全部收拢起来,带回支队分离骨膜做dna鉴定。
一直忙到深夜,dna图谱陆续出炉,骨碴共筛出了七份样本,血液中筛出两份,一份与冉英华重合,另一份则与骨碴样本中的一份吻合。
“也就是说,至少八人在那个小破屋里遇害,考虑到骨碴没捡完,还有些人可能没有骨碴遗落,被害人只会比这个数字更多。”
快过年了了,大家都盼着能过个好年,但这个案子像核弹一样在他们心里炸了一个坑。
一案累及见的重案了。
调整下心境,齐翌继续翻阅报告。
实验室称,他们对这些骨头采取了多种手段进行鉴定,结果发现,受害人死亡时间跨度比较久,最长一份超过十年,另一份十年左右,均未能提取到dna,还在尝试,剩下的在十余天至七八年不等。
“不是短时间内持续作案的”齐翌脸色铁青:“时间跨度竟然这么久,也不像有组织的贩卖器官,更像是连环杀人如果是这样,器官哪去了动机又是什么”
他感觉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
来不及多想,他先给王支队打个电话案子跨度十年以上,均摊下来一年一人,虽然仍是重案,但会比短时间内作案十几起更让人容易接受些。
只是转念一想,凶手逍遥法外十多年,他们甚至现在才发现他曾犯下的案子,是他们的失职和失败。
齐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背景音里有人在咆哮。
王支队不会被领导屌到现在吧
“等等”齐翌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翻开笔记本:“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翻了半天,跟着打开电脑,快速浏览羁押至今的未破悬案。
他扫视的速度非常快,过了一个半小时,才勉强过了一遍。
“抛尸”他用力揉着发胀的眼睛,边整理思路:“十六年前有一桩类似的悬案,在同一片丛林里发现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全空,当时也是认为凶手是为了器官而杀人,可惜最后一无所获
“两案是同一人所为吗如果是,中间这些年尸体去哪儿了用沉江或者抛尸荒山的方法完美的处理掉了吗
“可既然他能完美处理尸体,为什么这次又抛到了同一地是别的罪犯效仿作案
“不,如果是那样,时间跨度极长的多次作案没法解释。那是自觉犯罪手法完美无瑕,为了寻找刺激故意抛尸到显眼处或者想挑衅我们
“应该也不对,凶手很沉着,很冷静,很低调,不太可能这么冒进。那么就是十六年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值得他用同一地抛尸作为纪念”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