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五层阁楼。
一位中年男子俯首躬身,两只眼睛只敢盯着地面,神态毕恭毕敬。
而在其前方,乃是雪白珠帘,珠帘之后,白色纱幔在微风中缓缓起舞,一道慵懒斜卧的妖娆身影显露,身姿窈窕,宛若山峦起伏,面若桃花,眼似春水,极为妩媚动人。
“禀阁主吴宇现身了”
“哦消息从何而来”一道清淡的声音从纱幔之后传出,好似天籁之音,极为悦耳。
“这个消息是从风家内部传出来的,他们将消息封得很死,目前只有风家核心人员知晓,风家已经出动所有人员全城搜捕,根据消息,吴宇便是今日在大街上杀戮风家护卫,逼迫风凌下跪的幕后主使。”
“听闻此人还做下一件惊天大事。”
“何事”
“此人将牙行一条街给砸了,释放了所有奴隶,不仅如此,此人战力无匹,将城卫军大队长袁武给镇杀了袁武手下百十号人被杀的七零八落,存活下来的不到三十个若不是此人无心杀戮,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哦竟有这等人物”
纱幔内的身影似终于来了兴致,咯咯笑道:“呵呵,真是有趣”
“多派些人,盯紧了风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中年男子有些犹豫道:“阁主,此事,我们不参与吗那龙血芝”
“闭嘴”女子声音忽然一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男子噗通一声跪伏下去,大气不敢喘,额头冒出冷汗,面对女子的冷声呵斥,瑟瑟发抖。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属下绝无二心,属下是为了天一阁的利益啊”
女子声音冰冷道:“若不是看在你忠心的份上,此刻你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我们天一阁,能遍布东荒,靠的便是信誉和中立因为我们乃是纯粹的商会组织,不参与地方势力争斗,更不可能做杀人越货之事,你身为此地分阁掌柜,说出这样的话,是在败坏我天一阁信誉”
中年男子面色苍白,哆嗦道:“属下知错求阁主宽恕”
“自行领罚三十杖,下去吧”女子冷哼道。
“是”中年男子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汗水,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静谧的五层阁楼,唯有女子略显好奇的声音响起。
“听闻此人杀伐果决,霸道残忍,在魔狱森林时大开杀戒,没想到会为了一群奴隶不惜得罪满城势力,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说到这里,女子脑海不自禁浮现出那日在铭纹师公会偶遇的男子身影,相比于吴宇,她对虞宸兴趣更大。
从鲁会长那里,除了一个名字,她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但铭纹师公会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她猜测虞宸在铭纹上的造诣极高。
再加上虞宸似乎对早已失踪上万年的五行聚元阵颇为了解,这就更令其好奇了。
女子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意。
“小小风虞城,真是热闹呢”
虞家祖宅,虞府。
虞府占地百亩,曾经是风虞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哪怕落魄了,祖宅依旧恢弘,门前空地像广场一般大。
虞宸赶到此地时,天色已暗,路上碰到好几拨搜查他和赵虎的武者,有风家的也有城卫军,甚至还有许多其他家族的武者,可以说,风虞城有大半的家族都在搜捕他。
虽然虞宸砸了他们的牙行,损了他们的脸面和利益,但那些二三流家族根本不敢与虞宸为敌,然而在风家的逼迫下,他们不得不派出人马配合风家行动。
城主原本也是不想管的,风家太过强势,他早就心生不满,有人能跟风家作对,还替他除去袁武这个心腹大患,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真的帮风家
但虞宸当街杀戮城卫军,他作为城主,若不作为,有失颜面,所以就派了些人做做样子。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敷衍,虞宸才能一路有惊无险,否则若是真的布下天罗地网,就算自己以魂力提前探查,也很难脱身。
这些小家族势力和城主府根本不知道虞宸就是吴宇,若是知道的话,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虞宸现在还不想跟风家直接对上,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付风家不急,先将修为提升上去,才有更大的把握
瞧了几眼虞府正门,虞宸决定不从正门进入,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能不暴露,祖宅这一脉族人跟王城战神侯府肯定有联系。
赵虎驾着车来到虞府后门附近的阴暗巷子之中,虞宸以魂力感应了一下,这周边无人居住,虞府内部也无人巡逻到此处。
一道影子在黑暗中掠过,无风无惊,虞宸浑身笼罩在黑衣之下,翻墙进入了虞府之中,打算先打探一下。
虞宸落地无声,如羚羊挂角,很快将此地布局收入眼中,这里,应该是虞府的柴房,院墙上红漆剥落,院中杂草丛生,到处都显露出一种破败的感觉。
虞宸正要离开,忽然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连忙隐藏在黑暗之。
不久,一道略显壮硕的胖墩身影端着东西走了进来,借着月光,虞宸看到此人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长得还算眉清目秀,但鼻青脸肿,显然被揍过一顿。
不知为何,虞宸忽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屋内,旋即传出对话的声音。
“爹,喝药了”
少年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有些苦涩,苦涩之中,满含关切。
“又跟人打架了”
一道沧桑的声音随之响起,声音中气不足,好似久病卧榻般虚弱。
虞宸以魂力探查时,便察觉到屋子里有人,不过此人气息微弱,仿若风中烛火,虞宸便也没在意,此刻听到声音,顿然觉得好似特别耳熟。
“爹,不是我找事,是他们太过分了连给您治伤的药都克扣简直欺人太甚”少年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都怪我没用,不能治好您的伤。”少年自责道,眼里打着泪花,“爹,您放心,明天我就去魔狱森林寻找灵药。”
“不用了,我的伤,治不好的。”
中年男子咳嗽了两声,喘息道:“子赫,我死了以后,你就离开虞府吧,这个虞家不待也罢。”
“爹您一定会没事的爹你不能抛下我”少年顿时嚎啕大哭,上前抓住父亲的肩膀用力摇晃。
“別摇了再摇老子真被你摇死了咳咳”男子没好气道。
正于此时,“嘭”
却是虞宸闯了进来。
父子俩尽皆吓了一跳。
“你是谁”
少年瞬间拦在其父亲身前,一脸警惕道。
“来人呐有”虞子赫见虞宸戴着面具,还以为是府内闯进了刺客,只见大声叫喊。
虞宸身影一晃,刹那出现在少年身后,一掌将其打晕。
这才朝那靠在床头的中年男子看去,男子一双虎目似寒星,两条剑眉如刷漆,虽重病不起,眼神依旧犀利,身上无形中带着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这种气势,一般人绝对蕴养不出来。
而且他见到虞宸出现时,没有任何慌乱,神色处变不惊,带着审视,这份气度与从容,也绝非常人。
而虞宸见到此人样貌的瞬间,心绪止不住地有些激动。
“呵,我已落破至此,你们还不放心还要赶尽杀绝吗”男子目光冷冽,低沉嘶吼。
“我不是来杀你的”虞宸心绪微敛,语气和善道。
“二叔,您不记得我了吗”
中年男子惊愣住。
下一瞬,随着虞宸缓缓拿下面具。
“你”
中年男子瞬间如遭电击,虞宸样貌面露出的瞬间,就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轮廓菱角分明,好似让他见到了年少时的大哥
在加上虞宸那一声二叔
心中顿时一点灵光闪过。
“你是虞宸”中年男子既激动又不敢相信。
“是我”
虞宸点头承认,眼前这位,正是他的二叔,虞千河
除了父亲,整个战神侯府中就属二叔虞千河最宠爱他,虞宸从前闯祸,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虞千河帮他擦的屁股。
而刚刚被虞宸打晕的就是虞千河的儿子,虞子赫。
真是因为听到了子赫二字,虞宸才冒险现身。
对他来说,虞千河是可以信任的人
“好好啊”
虞千河老泪纵横,激动得牵动体内伤势而不停咳嗽,但他却满脸都是兴奋喜悦。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咳咳”
虞宸上去拍了拍虞千河的背,一脸关切道:“二叔,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到底是谁害您”
看着虞千河沧桑的面容,虞宸心中很不是滋味。
虞千河,战神侯的弟弟,一身修为实力深不可测,军中副帅,称之为战神侯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曾立下赫赫战功,受万人敬仰,而如今却落魄至此,住着破败瓦屋,暗伤累累,无人问津
甚至还要受到支脉族人的欺辱
为什么会这样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