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戏
老鼓师说出的三个字宛如在秦满江的心脏上敲响了鼓点。
“是阴戏吗”
秦满江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出声问道。
老鼓师摇摇头:“虽然都是唱给鬼听,但阴戏是在阳间唱,而黄泉戏是去鬼的地盘,唱给鬼听的戏。”
他的说法,终于解开了秦满江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怪谈要叫黄泉戏,而不是阴戏
看来差别就在这里。
秦满江故作不解,小声问道:“我我们真的要去黄泉路上唱戏吗”
他这话一说,却发现整个船舱里的人,都沉默了。
“天理昭昭,总有因缘果报,小子,你也是运气不好”
老鼓师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秦满江心中咯噔一下,却也总算是理清了整件事的大概脉络。
从眼下的状况来看,这个南枝坊接到了一个邀约,请他们去唱戏。
但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厉鬼的地盘,并不算人间。
所以不叫阴戏,而是黄泉戏。
“为什么一定要去我们可以不去吗”秦满江声音可怜兮兮地问。
“去,尚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去你还记得刚才在水底下窜动的那些东西吧,找上门来的可比那些恐怖多了。”
“它是什么啊”秦满江疑惑地问。
换了一副神情操控自如的躯体后,秦满江反而挖掘出了表演天赋。
他的疑惑令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个老鼓师透漏出了许多信息,南枝坊不知为何招惹到了一只厉鬼,那只鬼非要他们去唱一出黄泉戏。
看来这次终极游戏的线索也许就在那只厉鬼的身份上了。
“她”
老鼓师忽然住了口,敲了一下秦满江的脑袋:“快去睡觉,夜还长呢。”
他这么一说,秦满江感觉身体确实劳累得厉害,往外面看了一眼,月挂当中,月华如水,河面安静地宛如死域,南枝坊这支船队,却不得不朝着前面的死域前行。
想了想,秦满江靠在了船篷上,闭上眼睛,暂且休息起来。
南枝坊最大的船上,刚才开口一曲探阴山让船队安然无恙通过水鬼所在区域的娘子,正是班主赵启功带回来的六人之一,她也是这六人之中,姿容最出色的人,深夜即便不施粉黛,容貌也已清纯绝美。
然而此刻面对铜镜时,她的眼里却出现了别样的情绪。
“我是小清”
她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
看着铜镜里那张绝美的容颜,自言自语道:“梦里那个胖老板看上的小青衣,就是我吧”
她说话的方式很怪异,因为无人知晓,这位班主带回来的林烟清林姑娘,内里已经换了魂。
他正是梨园世家的后人梅思君。
方才矗立船头那一曲,他也是赶鸭子上架,戏班里打门帘人过来叫他开口,必须唱探阴山才能震慑住这些小鬼。
也许这个终极游戏会被挑中,也有某种注定的意味在里面。
他是唯一一个会唱戏,甚至要比附身的这位嗓子虽好,但还没学多久的“林烟清”姑娘唱得更好的人。
那一段探阴山,着实是把戏班里大多数人都镇住了。
班主赵启功大喜过望,捶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
然后便令小管事领她赶紧去休息,别累坏了嗓子。
梅思君便被安置在了这大船最好的房间之内,然而这一安静下来,他才惊觉自己意识所附之人,身藏的巨大秘密
这位林烟清“林小姐”,不是个女儿身
她竟是个男子
梅思君有些哑然,想着自己当下的状况,又想到了其他人此刻的处境大概也和自己一样,在其他某艘船上,做了这戏班里的某人。
他站在船舱内,想往外走走,如果大家都换了样貌身份,怎么把他们认出来倒是个问题。
不过这也难不倒梅思君。
真正让他觉得棘手的,是这趟行程的终点黄泉戏。
他附身于主角,所以这次给鬼唱那黄泉戏的人,成了他
正想着那些事,忽然间,梅思君闻到一股强烈的臭味。
常年进行怪谈游戏的他哪里会闻不出这味道的源头是什么
这是尸臭
他当即大喊:“来人有人死了”
班主赵启功此刻最是紧张这位“林小姐”的安危,闻言立刻带人破门而入
“林姑娘,没事吧”
他手中拿着棍棒,急切地问。
见“林烟清”一副受惊的模样,他又立刻命人四处去找异常。jujiáy
很快,他们也闻到了那股恶臭。
几个人朝着臭味的源头找过去,竟真找到了一具尸体
“这是老刘头”赵启功神色变了。
老刘头是戏班里的打门帘,所谓打门帘,是伶人上下场之时,均由戏台正面左右两门出入,门上挂有门帘,因此在上场门和下场门各设一打门帘人,专门负责为上下场撩放门帘。打门帘并非是简单的一放一撩,而是非常讲究时间上和尺度上的准确性,熟练的打门帘人能为演员的出场和亮相增添光彩。
老刘头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也管着一些后台琐事,刚才自己还叫他来请林姑娘开口,唱一段探阴山,未曾想,他竟真的提前一步去了黄泉。
可他为什么会死
几个身强体壮的武行个个脸色发青,看着横在林烟清屋内窗边的尸体,如果能跑,他们早跑了。
“班班主还没到那鬼的地界,咱戏班子里就死了人了,要不我们不去了”
武行领头的大汉忍不住说道。
“你想走”赵启功却也不急,只是冷眼盯着他,“陈向奎,你也是班子里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下场,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这出戏唱好。”
“可是”那武行陈向奎看了一眼老刘头的尸体,哆嗦道:“可咱们哪一次见过这样的尸体他刚刚还活着,现在都臭了”
“班主,这只鬼太凶,我怕压不住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