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娘娘平素待人温和”
翠微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高俨却明白她话中深意,点头道:
“放宽心,我不是高纬。”
虽然心中对斛律光有些记恨,但她女儿又没惹恼自己,犯不着对一名弱女子下手。
还真当我高俨是那嗜杀的狂暴恶徒么
高纬我和你不一样
这回高俨没有再躲进棺内,人一旦从棺材板里跳出来,那就很难再愿意躺回去了。
为了做得更逼真,免遭人瞧出端倪,那棺材板早就被扣上了。
三两下,高俨便溜到了房梁顶上,宽大的屋梁足矣遮盖住他的躯体,刚刚隐蔽好身形,斛律氏便在众星捧月之下踏进了殿内。
咦
她似乎怀孕了
躲在屋梁的高俨瞧得真切,这斛律氏小腹微微向外隆起,以她纤细的手腕来推敲,不大可能是吃太饱的缘故。
毕竟像高延宗那样的胖子,这世上不会太多。
那她身后女官怀里抱着的幼儿又是谁
高俨稍稍一回忆,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陆令萱为了打压斛律光,将穆黄花为高纬生的儿子高恒送到斛律皇后那儿当养子,目地就是想给高恒一个合法继承皇位的名分
他的生母穆黄花,其出身与陆令萱简直如出一辙,都是被充入宫廷为奴的犯官家属
想通此节后,高俨突然觉得此事似乎大有可为之处,如若斛律氏腹中的孩子是男丁,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可历史上似乎记载着斛律氏最终生了个女孩吧
若是劝她多吃碱性食物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随即高俨便否决了这个可能,因为胎儿一旦形成,那么性别多半就已经注定了,并非是后天能够加以改变的。
不过这不妨碍高俨继续打斛律氏的主意。
如果长乐郡公斛律光还有软肋的话,那一定就只有这个嫁入宫中的闺女了。
不是高俨不想找斛律光的麻烦,只是斛律光此人能征善战,若是没了他,将来齐国拿什么和韦孝宽打擂台
难道单靠自己一人去对抗北周那一干名将
怕是光一个杨素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斛律光此人只能拉拢啊,何况高俨还听说他对祖挺非常瞧不上眼,多此在公开场合指责那该死的老瞎子:
“盲人入毂,国必破矣”
但也正因为与祖挺等人结怨,这才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
巧了不是
祖挺这老东西,高俨恨不能生啖其肉
本来高纬对于杀不杀高俨还是有疑虑的,结果这祖挺来了一句:
“昔年周公杀管叔、季友酖庆父,皆为稳固社稷,陛下何来犹豫”
正因为祖挺的这句话,这才让高纬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亲弟弟戕害。
高俨这会儿一想起祖挺,就恨得牙痒痒,不自觉的在屋顶上弄出了声响。
下方正盯着高俨棺椁愣愣出神的斛律皇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高俨见状立马缩回脑袋
底下的翠微也急忙说道:
“皇后娘娘,大概是有老鼠作祟,娘娘不如暂避,待奴驱赶一番”
屋梁上的高俨听罢,差点没笑出声,老鼠何其辜啊
被这妮子三番五次用来做暨口。
可令高俨没想到的是,这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斛律氏,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微笑着对翠微说道:
“本宫乃是将门虎女,如何能被几只老鼠吓退”
她说完又摒退左右随从,令她们在门外等候,说自己要单独祭拜一下高俨。
翠微听后,也连忙拉着蒲蒲想退出宫去,但斛律氏却说道:
“你若是走了,谁来为本宫添香进烛”
翠微迟疑了一下,让蒲蒲在外等候,自己则单独留了下来。
斛律氏见她如此听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接过翠微递来的长香,挽着袖口在半空舞了几下,口中跟着轻轻念叨:
“魂归来兮”
而后,她将长香插入炉中,取过一只蒲团,跪坐在了高俨灵前。
翠微见状,立即劝阻道:
“娘娘乃是皇后,使不得”
未说完,便被斛律氏轻声打断:
“琅琊王乃本宫小叔,如何使不得”
斛律氏说到这里,扫了一眼那漆黑的棺椁,意有所指地又道:
“何况琅琊王还是被陛下”
她这番直白的话语让翠微吃惊不小,为了避讳,免得引来麻烦,她急声打断道:
“王上在天之灵也定会感念娘娘的探望之恩”
“不敢听”
斛律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却对着那冰凉的棺椁说了一句:
“别人都敢做,又有什么不敢听的呢”
“你说是吧小叔”
缩在屋梁上的高俨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正想着要不要主动现身,不料斛律氏又对那具棺椁开口道:
“你也是个心慈手软的,既然没下定决心,又为何要仓促发动”
“累得亲眷跟着遭殃,自己也死于非命,何苦来哉”
高俨这才长出一口气。
通过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的观察,他发现下面的这个女子不简单,绝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好对付。
而斛律氏自说自话,神神叨叨了一阵儿后,突然转头对忐忑不安的翠微邪魅一笑:
“本宫知你对小叔有情。”
翠微被她一句话吓得六神无主,慌忙伏倒在地,极力否认道:
“娘娘明鉴,奴奴岂敢对王上有非分之想啊”
斛律氏却十分不以为意的将她从地上拉起,嗔怪道:
“有什么不可说的呢人都死了。”
“他活着的时候你不敢说,死了难不成也要藏在心中”
“那多委屈自己啊”
斛律氏的话语彷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让翠微情不自禁的低头落泪,好像是真的在后悔没有及时向高俨吐露心声似的。
身在房顶的高俨察觉到了不妙,这斛律氏一看便是极会揣摩人心的那种女人,翠微跟她压根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高俨这一刻恨不得朝翠微大声呼唤,我还活着呢别被她给带偏了
可翠微偏偏以为遇到了知音,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泪眼婆娑的问道:
“娘娘怎会知奴对王上他”
斛律氏笑吟吟地看着她:
“因为本宫是皇后啊”
翠微倏然一惊
脑中这才想起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她正要解释,斛律氏却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刚才那副知心大姐的面孔赫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你若不想让陛下知晓,那须得替本宫做一件事,做成了,本宫守口如瓶,若不成”
“后果难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