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那女官察觉到了甚么,人家才刚把头探进去,翠微立即惊慌大叫道:
“呀”
“老鼠”
说着便操起一把扫帚往女官腿下扫去
可怜那女官还没瞧清高俨究竟如何,便被翠微一扫帚给扫倒在地。
其余女官不乏胆小的,一听说有老鼠也慌张大叫起来,场面一时乱做一团。
“快逮”
“你二人速将棺椁合上休让这些腌臜玩意儿再钻进去”
胡宦官一面跳脚大叫,一面往门外退去,不料却不知被谁撞到在地,而且刚好磕在尾骨上,一时间疼得直叫唤
“哎哟喂”
它本就老眼昏花,哪怕真有老鼠在他身前一丈,也只当是块石头,因此对翠微的话深信不疑。
“快扶杂家起来”
胡宦官摸着尾骨,龇牙咧嘴的朝众人发起了火。
经此一乱,也无人再说去查验高俨尸身。
那两名宦官匆匆将棺椁抬来合上,又用木橼扣住,便来搀扶胡宦官。
“你定要小心看护莫让那些迷魅魍魉之辈再惊扰王驾”
胡宦官尖厉的嗓音再次响起,先是脑袋受伤,这下又是尾骨,这武安殿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严厉叮嘱了翠微几句,便匆匆带着人离开。
见胡宦官走了,翠微长松一口气,她急忙吩咐蒲蒲守在门口望风,自己则爬上棺椁,想将棺椁再次拉开。
蒲蒲一只脚踩在门框上,伸出脑袋往外望去,再回头时,被翠微举动给吓了一大跳
“姐姐,你你作甚啊”
“闭嘴看好你的门”
翠微训了她一声,然后小宫女便震惊的发现姐姐居然对着棺椁里的人呼唤起来:
“王上”
“王上他们走啦”
高俨方才本已经进入梦乡,但外面吵着抓老鼠时,又被骚乱惊醒。
他望着缝隙外面那张为自己担心的俏脸,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温热。
两世为人,除了父母,他几乎就没从别人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即便他知道翠微真正担心的,是琅琊王高俨,而非是自己这个“社畜高俨”。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我即是琅琊王,琅琊王便是我。
“姐姐你在对谁说话”
小宫女惊恐于姐姐此刻的表现,那温柔的神态,就是她也很少有这样的待遇。
若非二人之间朝夕相处长久培养起来的感情,蒲蒲早就夺门而逃了。
对着死人露出那副痴迷的表情,不是得了失心疯是什么
“王上莫要多心,是蒲蒲”
害怕高俨多想,翠微连忙向他解释,然后又用力往后掰了掰棺材板,想给高俨多一些新鲜空气。
不过扣了橼子的棺木还不是她一介弱女子能够搬动的。
高俨见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却依旧奈何不了那棺木分毫,便微笑着对她轻声说道:
“翠微退开,我自己来。”
翠微羞涩一笑,这还是高俨头一次叫她的名字,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她十分乖巧的从棺椁上爬了下来。
这时棺内再次传来高俨的声音:
“再退开些。”
“嗯”
翠微应了一声又往后退了两步。
“咔咔咔”
在蒲蒲惊恐的眼神中,那棺材板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她吃惊的捂起了嘴,极力缓解着心中的恐惧,并对翠微招手大喊:
“遭啦”
“姐姐快跑”
“王上的棺材板压不住啦”
话音刚落,那棺材板又是咔嚓一声,从中断裂,飞了出去。
一只泛着青色的干枯手掌从里面探了出来。
“啊啊啊”
蒲蒲眼白一翻,再次晕倒在地
“王上”
翠微总感觉高俨是在故意吓人,连忙又将蒲蒲从门口拖了回来,只是这回蒲蒲双腿间隐隐还有水渍,显然是被吓得失了禁
高俨从棺中爬起来,刚好瞧见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
“哟,小丫头吓尿啦”
“噫”
“王上您还说呢”
翠微满脸愁容的把蒲蒲抱到一旁小心放下。
再从供桌旁拿了一只供宾客吊唁的蒲团搁在她脑袋下,然后又帮她褪去浸湿的亵裤
高俨见状,连忙背过身去。
翠微也察觉到高俨的动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毕竟宫女作为皇家奴婢,丝毫没有个人隐私可言。
只要皇族愿意,无论多大年纪都可沦为其掌中玩物。
可琅琊王的反应却是让翠微有点意外,她总觉得现在的高俨与过去的高俨有些不大一样。
“蒲蒲天性胆小,王上您别再吓唬她了好吗否则这妮子夜里出恭都会缠着奴陪伴”
北宫的女官除了维持皇宫的日常运转以外,身上还负有带熟新人的任务。
据说这个规矩还是陆令萱定下来的,为的就是源源不断的替皇宫制造新鲜血液。
蒲蒲就是翠微负责培养的熟手,等翠微到了一定年纪,她便能无缝衔接翠微手上的活计。
“换好啦”
翠微转过身,却发现高俨又半蹲在供桌前咀嚼着什么。
尤其他披头散发的样子,从后面望去还真像一只从鬼门关爬出来的厉鬼。
如果蒲蒲这时再醒来
那后果不堪想象啊
心思周虑的翠微连忙用手绢盖住蒲蒲紧闭的眼睛,免得又出现什么意外,然后才走到高俨身旁。
她发现高俨正端着一盘子粲大快朵颐。
可这盘粲已经足足放置七天了。
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架设灵堂那天,自己从膳食坊要来的。
当时礼官不愿走王侯礼制,桌上的好多物件都是宫中感念琅琊王恩德的姐妹们东一样西一件,私下里悄悄凑齐的。
翠微张了张嘴,有心想提醒高俨几句,但见高俨吃得津津有味,又不忍心打扰。
这时,正吧唧吧唧吃个不停的高俨忽然注意到一样事物,他拎起身旁那张崭新的蒲团,上下打量了起来。
这王上该不会连蒲团也想吃吧
翠微被脑中荒缪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王上怎么了”
高俨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几日都有谁来祭拜过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