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微皱起眉。
他知道,这句话才是炎颜心中真正坚持的观点。
炎帝沉默了稍刻,缓声道:「可血脉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不是吗」
炎颜轻轻摇头:「血脉与事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炎帝微怔,继而有些严肃地垂下眼,显然在认真思考炎颜这句话。
「在我出生的蓝星,的确没有这个世界这样充沛的灵炁供人修行。但是,在蓝星的人族,却有着完善的法律管理着远超于山海世界文明的社会生活。」
说这番话的时候,炎颜的目光有些飘忽,里面带着对故乡切深的想念。
「在我们那边,有一条法律是这样规定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如果被他的亲生父母遗弃,而被另外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夫妻领养。那么,当这个婴儿长大成人,对同他有血缘关系的父母便没有赡养义务。他只需赡养将他抚养长大的养父母。这就是血脉与事实的关系。」
炎帝恍然,继而温和笑着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略微思忖,炎帝道:「你虽然继承了我高贵的血脉,但是因为你初临山海界,各方面的能力实在太过弱小,距离天道的考核资格,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也是因此,你尚未被载入道录中,自然也无法得到相应的神职权利。」
不过炎帝的话锋跟着一转,微笑道:「可是这并不代表会一直这样。你如今已经踏入修行道途,再加上继承了我的血脉,当比一般的人族更容易通过天道的考验。」
「而当你经过天道考验之后,由于你特殊的血脉,证神之期也必定比其他神祇来得更早。你原本就是我遗留的血脉,待到证神时候,沧华,庚辛,玄武和朱雀必不会难为你。届时,你便同她们一样享有此界大供养。」
「一切因果皆有与之对应的匹配。尽管山海世界没你从前生活的星辰境域那样完备的规则约束。但,这个世界同样有这个世界的法则执守。」
炎颜微微一笑:「那炎帝大人,您现在出现同我说这些,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炎帝微愣,继而笑开:「我同你说的这些,是将来你必然要经历的事,不过是早些叫你知晓。」
「但你的血脉却是承袭了我的无疑,这一点,在赤心狐敲响天地警醒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印证。我出来见你,不过是想令你能胸中开解一二,于大结界的修补并无相悖。」
炎颜也笑了,只是眼里的笑有点冷。
「将来我得有命活到将来才能算。眼下这个摊子,我不接。」
炎帝有些意外,他看着炎颜,第一次认真地皱起双眉。
他没想到炎颜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份,却仍丝毫不为所动。
而且年龄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却拒绝他拒绝地这样直接,这让炎帝过往的经验和认知有些被颠覆的错愕。
炎颜却对炎帝的态度完全视而不见:「我不接受,还是那个理由,凭什么我什么都没被赋予过,就不该让我来承担这么大的因果。」
「就因为我是你的血脉传承吗那你把你最初的那一滴血拿走好了,我不稀罕」
「我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我凭自己的努力拼来的。如果你说大结界和须弥境保护了我,那我还用我的灵炁滋养须弥境了呢。」
「哦,忘了说,还有须弥境里的沧华。他也是拜我所赐,才能重见天日。我帮你们山海界把春天搞回来,就算跟被结界保护扯平吧。」
「至于须弥境,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你也一并拿走。那里面的东西算我借用的租金好了。」
「我这个人,从襁
褓开始长到这么大,这个世界没生我,没养我,我犯不上为一个跟我毫无瓜葛的地方赔上性命。」
「从今往后,我混好混歹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至于证不证得神位,也全看我有没有那等本事。」
「该算的账,都捋清楚了,该是你的我一分不占。沧华说你已经死了,那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我也不打算往深里追究。」
「不管你是什么,今天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话,又为我解开了那么多疑惑,我谢谢你。从今往后,我不登你神仙道,咱们路归路,桥归桥。」
说完这些话,炎颜就开始调运周身的灵炁,想试试看能不能将须弥境从神识世界里剥离出去。
她先前就干过把虞颂赠的那道剑识,从自己的神识里剥出来单独调运使用。
她来山海界的时候并没有须弥境,所以炎颜知道须弥境也是后来才跟她绑定的。
既然不是先天长的,就应该跟虞颂的剑识一样,也能剥得下来
炎颜在神识里尝试寻找须弥境附着在自己神识里的根基,想着自来到山海世界,从第一次进入须弥境,从第一次见到沧华,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想到如今须弥境里繁华安泰的景象,想到狌狌们,想到烈山鼎,邓文明,丝丝,还有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真的拿须弥境当成了家。
因为那里有像家人一样关心等候她的人,因为那里有跟家一样的温暖使她卷恋。
只是没想到,这一些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炎颜在绅士来抬起头,看向那座巍巍沧古的石门。
没有机会道别了,丝丝,文明,老鼎,狌狌们
保重吧
炎颜终究没有提及沧华。
经此一事,炎颜看出来了,不论如何相处,感情这种东西,那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才会在意的事儿。
像沧华和炎帝这样的大神,谈感情,都是万万年前小孩子过家家时候的玩意儿。
在超神大物的眼里,除了这方世界,其他的全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当需要你为这方世界风险生命的时候,她们会毫不犹豫地,就像取走银行里的存款一样,将你的命拿走。
毕竟,谁会在意一粒尘埃的想法呢
炎颜的脑子里一边翻腾着这些念头,一边专注寻找须弥境在自己神识里的根基。
因为走神和做事,她没关注一直站在原地,半晌默不作声的炎帝。
他平静望着炎颜的侧脸,无声握起左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