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啸威的两根手指捏住一根荷包的缎带,轻轻一拉。
封闭的荷包口被什么东西撑开。
被夜色映衬,只凭肉眼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像一团黑烟,遇见空气就散开了。
把邢素寒在沧浪阙中安置好,邢玉山放心不下父亲。
尽管知道帮不上父亲的忙,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走到门边,悄悄地为父亲观战。
邢玉山看见契啸威拉开了手上那个荷包,他好奇地睁大眼,想看看契啸威到底要搞什么手段。
可是他努力睁大眼,释放出全部的神识,却什么都没发现,甚至连一点灵炁波动都没感应到。
他是金丹中境修士,虽然跟父亲和契啸威相比,他这点修为同没修为基本没差别,可是只要对方出手,至少灵气波动他是可以感应到的。
他可以确定,契啸威拿出来的那只荷包里,没有丝毫的灵炁波动。
可是他却发现,父亲的目光已经向上抬起,好像在看漆黑的天幕。
父亲看什么呢
邢玉山也跟着抬起头。
天仿佛进入了黑暗的永夜,完全看不出丝毫黎明的迹象,就连月光也被不知打哪儿飘来的厚云遮的严严实实。
笼罩住行云宫的结界,就像个半圆形的透明玻璃体,没有人看到过它的实质,但是无人质疑它的强大。
邢玉山知道,那道让他从小安心到大的结界,就在那里。
“嗡”
一道低沉的震颤突然响起,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蜻蜓翅膀上,那样高速有力量。
邢玉山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也随之发出一阵剧烈的轻颤,头顶的天幕上出现一圈蓝紫色的涟漪。
一圈,又一圈,涟漪渐渐在扩大,邢玉山终于看清楚了,那是无数只黑色的虫,在啃食行云宫大结界。
蓝紫色的光是大结界的反抗,大结界试图把那些啃食它身体的黑虫震碎。
可是大结界就像颗透明的糖果,那些黑虫就如无数只贪食的蚁,紧紧地附着粘黏在大结界的身体上,对它的反抗无动于衷。
契啸威仰着头,看着天空中越来越频繁波动的蓝紫涟漪,目光温柔:“这光彩像极光,真美。”
他仰着头,欣然观赏着大结界于苍穹之上无助挣扎的光华,没留意,一片雪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肩头的黑袍上。
雪不大,像无数朵自天空飘下的细碎的糖霜,被轻柔的气息一卷,就忽忽悠悠地四处乱飞毫无章法。
夜色太过晦暗,这样碎的雪粒子在大黑天上完全不显眼,要不是契啸威身上穿的是件黑色的长袍,几乎会被他忽略掉。
居然下雪了
契啸威看着落在自己肩头的那颗雪粒,他下意识地曲起手指,准备把那颗看上去更像头皮屑似得雪弹飞。
可是,当他的指甲已经停在那颗脆弱的雪粒前,动作却没有继续。
契啸威的眉头微蹙起来,伸出手指,把那颗雪粒捻起来轻轻地揉开。
然后他就看见融化的雪粒中,包裹的那只小小的,已经被冻僵,死透的虫尸。
契啸威勐然撩起眼,瞪向天际纷纷扬扬,漫飞地到处都是的碎雪,天空之上,那些大结界释放的蓝紫电弧一样的波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气恼地咒骂了一声,契啸威右脚用力跺了一下大地。
那些青石板被震碎的齑粉,随着他踏出的力道勐地自地上扬起,冲上天空。
本就孱弱的飞雪立刻被冲天而起的厚重尘埃蒙蔽,二者交合成一颗颗潮湿的土粒掉落下来。
在那些细小的土颗粒里,没有被冻死的虫苏醒过来,再次破土而出。文網
它们的身体因为啃食结界已经长大了很多,无法再轻盈地飞上高空,它们在空气中快速摆动着触角,迅速摩擦的翼甲,最后嗅着沧浪阙的气味,整齐朝邢堰的方向爬过去。
虫子越聚拢越多,最后形成一片黑压压的潮水,平静地向沧浪阙坚固的圆形阵营爬来。
雪纷落在四面八方,虫子形成的海潮也同样四面八方,沧浪阙的圆阵很快成了被黑色海水围困的孤岛。
邢玉山惊恐的瞪着眼前乌压压的黑虫子大军,颤声问:“父父亲,这是,什么”
邢堰面无表情望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黑虫海潮,语声平和地为邢玉山解释。
“黑暗大泽里的虫甲军。”
邢玉山更加惊恐地拔高了声音:“暗黑大泽那是释厄族”
邢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儿子的答桉。
黑虫凝聚的海潮已经涌到了圆阵的边缘,无数黑虫被后面的虫军推搡进地裂的深渊,地热翻腾起焦湖难闻的腥臭。
可是后面的虫源源不绝,很快,裂痕竟然逐渐被死的虫尸和活的虫子塞满,后面的虫便踩着前面的虫,准备占领最后的圆形阵营。
目光自源源不绝的黑色虫潮,转向对面的契啸威,邢堰平静问:“你以体修之身破开丹田炁海,是不是跟这些虫子有关”
契啸威澹笑:“选择这种事,只有你们这些困在一方世界里挣脱的人才会思考。对于真正的修行者,炁修还是体修,只不过就是两个不同的名词。”
邢堰的目光自契啸威身上移开,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些不耐烦:“活了多大岁数的人了,对装逼这种事还这么热衷,你的心智是不是还不如你儿子”
装逼这个词,是邢堰前些日的某个午后,在阙中翻书时偶听经过宫外的两个小宫人说的,据说是传自一支名为“炎家商队”的大商队。
邢堰当时只觉得这词虽然粗陋,但用意新奇有趣,他当时听过却也并未在意。
今日见到契啸威,他突然觉得拿装逼来形容契啸威,简直恰如其分。
为这个意外且有趣的发现,邢堰竟轻笑起来。
随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旁边院子里那些码放地整整齐齐的柴捆,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突然全飞了起来。
一根根柴在空中散开又雨丝一样落下,整齐戳进沧浪阙周围的深渊里。
火不知是怎么燃起来的,点燃了那些士兵一样整齐排列的柴,火光瞬间把沧浪阙围在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