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意外,听见余真这句话,艾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拿手死死按在腰间的荷包上。
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会更容易引起余真的猜疑。
艾香板起脸来,把下巴往旁边一撇,语气带出她平日里惯有傲慢:“哼自然是师父送我的宝贝”
“我昨日就同师父说过,我今天要跟宗门的人去听问道。师父担心我有危险,专门送了我护身宝物,难道师父私底下赠我的东西,我也要敲锣打鼓地说出来么”
余真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松开了艾香的胳膊,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师父果然还是最疼你,我昨天也同师父说了今天要跟着宗主上长生阁听道法,师父就什么表示也没有。”
见余真信了,艾香把下巴抬地更高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嘚瑟:“师父向来最疼我,这谁不知道啊”
余真眯起眼,笑着小声附和:“是呀,师父对你的好,咱们可羡慕啦”
跟艾香说话的时候,余真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艾香身上穿着的,她送的那件修士氅。
余真的动作格外小心细致,看上去好像在帮艾香抚平修士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她的动作看在别人眼里,就好像余真特别舍不得这件送出去的修士氅。
艾香见余真这样,觉得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嫉妒极了,不由越发得意起来,便由着余真在修士氅上摩挲。
桂护法的叶舟降下的时候,余真松开了放在修士氅上的手。
两人同其他同门师长抻着脖子朝前头看,余真忍不住问:“这就是长生阁果然挺气派啊”
余真问话的时候,艾香也看得呆住了。
艾香也同样是第一次来长生阁。
别看她跟戎莫愁打过好几回交道了,昨天俩人还见面了呢,但戎莫愁可没带她来过长生阁。
长生阁,真美
薄云滤过的阳光,从更高的峰头泼下来,聚成一条一条自然流泻的七彩霓云,时隐时现地散在长生阁正厅的空整个空间里。
天青色的琉璃瓦,粉白的墙垣,宽敞的烫金门额,白玉的殿阶,还有洞开的山门里十二座仙山洞府一眼看进去深邃又宁静。
整个馆阁气势庄严,大气凌然。文網
“不愧是天悲岛的门面,这门面修的真漂亮”
炎颜跟在虞昕竹后面,向山门外的长生阁弟子出示过通行玉牒后,打量长生额前院时,忍不住感慨。
阿桂笑:“最可惜的是炎丫头没见过我们岛主,要是你见过了岛主就晓得为啥这长生殿葺地这么漂亮喽。”
炎颜笑的意味深长:“房子盖的漂亮,原来是因为你家岛主生得漂亮么”
沈煜云和玉眉先生都看向炎颜。
然后两人同时忍不住露出深深有物的微笑。
阿桂一脸得意:“那当然,炎丫头你虽然生得也不错,但我们岛主,不是我吹,那模样生得,是真俊”
炎颜想了想
嗯,温穹那张脸的确不丑。
可是脸蛋长得好,跟房子有啥关系
她觉得阿桂可能对温穹有点盲目崇拜。
众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为剑阁预留的席位前。
剑阁许多弟子已经提前赶过来,见虞昕竹和炎颜,纷纷起身同她俩行礼问候。
经这些天听道和相处,白雾殿众人同剑阁弟子已十分熟悉,白雾殿的众弟子也很自然地坐在了剑阁弟子旁边的空位上。
炎颜和虞昕竹等人才在前排落座,就有一只头脸似凤,体态如龟,背负厚甲的妖兽,四爪凌空踏来。
后背的厚甲壳子上摆放了几碟精致的香果,风首龟身兽来到炎颜和虞昕竹跟前,很乖巧地停了下来。
沈煜云起身把它背上的几盘果子端下来,放在两个女孩子面前。
炎颜好奇,伸手摸了摸厚实的龟壳子:“这是什么妖兽”
虞昕竹:“旋龟。”
炎颜恍然:“这就是旋龟”
山海经南山经杻阳之山。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其中多玄鱼,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
在申华国,传说禹王治水时,禹王在前驱赶洪水,玄龟就背负神土息壤跟在禹王的身后,一边驱赶洪水一边投放息壤使陆地不断生长。
在申华国,玄龟是长寿吉祥的象征。
想起息壤,炎颜下意识就联想到须弥境上,突然觉得让玄龟上菜,有点委屈了这种灵兽。
虞昕竹从玄龟侧面取下一块完整的龟甲,招来正准备离开的玄龟的侧目。
它好像并没表现出疼的样子,就是不悦地朝虞昕竹叫了一嗓子。
虞昕竹拿起碟子里的一颗果子喂到旋龟的嘴巴里。
旋龟尖锐的鸟嘴咬住果子,然后朝虞昕竹点了点头。
看见它好像很欢喜的样子,四爪凌空离开了。炎颜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尽管在这个世界,旋龟只是相当于廉价的服务生,可大概因为在她的故乡是神兽,炎颜的心里仍保有着对旋龟的崇敬
然后她怪异地看着虞昕竹。
虞昕竹把刚自旋龟身上取下来的那块龟甲递给炎颜:
“回去磨碎了,掺进丹药里。你商队中有耳朵不好使的伙计可以服用,对治疗耳疾效果极好。”
看见炎颜没有马上把龟甲接过去,虞昕竹笑起来:“龟甲迟早要蜕化的,你没看见它刚才一点都不疼吗这块甲壳都这么老了,估计离被蜕掉也不远了。”
炎颜这才把龟甲接在手里,然后小心收进荷包。
虞昕竹看着她笑:“我觉得你这人特别有意思。整天嚷嚷千金散尽还复来拿着那么多上品灵石不当回事。”
“这会儿一块人家瞧不上眼的龟甲,你又当宝贝似得。”
炎颜仰起头,看向漫天纷飞的各种传送瓜果碗碟的灵兽,声音有点低:“旋龟是我故乡的灵兽。”
虞昕竹从炎颜的侧颜里看见了难得的落寞,忍不住皱眉:“单狐山吗我怎么没听说过那地方有旋龟”
沈煜云,玉眉先生,还有坐在后排的毕承几人同时默默看向炎颜,眼神有些复杂。
他们清楚,炎颜说的不是单狐山,是她的那个故乡。
“就算有旋龟,也轮不着我们宗主摸呀。我们宗主那会儿还是个傻子呢”
一道声音突然从后头坐的白雾殿弟子中间传过来。
细声细气的调门儿却把话说的特别清晰。
------题外话------
安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