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烈山鼎是件神器,它自身原始积累有深厚的灵炁,还有它庞杂博大的炼丹技法,当然也还有它强大纯粹的琉璃火。
但炎颜也同时反应过来,烈山鼎除了自身的这些优势外,它还有个经年累月养出来的习惯,那就是认真对待每一炉丹药。
哪怕炼制的是最低阶的补气丹,自灵草投入鼎中的那一刻起,在它的腹里乾坤,每一株廉价的灵草都会得到精心的,同等的认真对待。
哪怕最廉价的仙草,也拥有同顶级灵草相同的待遇和被尊重的姿态。
这就是烈山鼎对待每一炉丹药的态度。
在炎颜仰着头,静静地观看烈山鼎晶莹琉璃火中,逐渐气化的一株株药草的时候,旁边的河老头也同样在观看烈山鼎炼丹的过程。
一直观看至最后一株仙草被火焰彻底烧炙成气态,药草散发出来的浅青色炁息如一缕青色的薄纱,缓缓沉入鼎腹中
河老头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压地低低地,小心询问:“姑娘炼制的这炉丹品,可是补炁丹”
炎颜轻轻点了下头:“是补炁丹。”
河老头的目光再次转向已将火舌缓缓压入鼎腹中,进入淬去杂质,提取仙草精元这一步骤的,水面一样平静的炉火,轻声叹了口气:
“老夫已经很多年没炼制补炁丹了,今日观摩姑娘的这一炉丹药,方知业净六根成慧眼,心无旁骛到茅庵。浅显处亦可见真修行。”
炎颜微笑:“河老不必自谦,前辈担当建设丹阁,带领弟子的诸多要务,哪有时间连这样简单的丹方。”
“我今日特地选这个简单的丹方来炼,为的是就下面众多修士参差不均的丹道技艺。大家看平日里最熟悉的东西,才容易看出门道。”
“若炼個奇方怪丹,谁也没见过,即便使出再精妙绝伦的成丹技艺,众人也只能看个热闹。”
河老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
说完,他曲指探了一道灵炁进入自己的白玉鼎中。
白玉鼎中的丹尚未成形,正炼制到最后的关键时候,可是原本半截透明的鼎身却渐渐变成了通体白玉。
这一刻,包括千金阁在内的,所有天悲岛的弟子全部讶然。
关闭正在公开展示的成丹过程,只剩下炎颜那一个鼎,这就相当于把今日问道的主场让给炎颜了。
是因为刚才炎颜炼丹时用的琉璃火更纯净么
所以河老甘愿认输
这不是相当于喧宾夺主了
这一刻,刚才还感激炎颜当众替千金阁说话的,千金阁阁主和墨坚等众弟子们这一刻看向炎颜的目光。突然变得或复杂或愤怒。
可是炎颜的人已经登上了道坛,千金阁众人就算再后悔亦无计可施。
此刻场下观摩席位上的其他众修,却是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认真关注鼎中剔透如白水晶的火焰里,渐渐凝聚成的丹品。
众人不做声的原因,倒不是所有人都像河老一样,从这简单的丹方中颖悟到了炼丹的道理。
主要是这些修士,谁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琉璃火,不说话的原因是实在太意外了。
刚才人群里跟风挤兑炎颜的修士们,此刻才真后悔了。
能锻炼出这么漂亮的琉璃火,这姑娘丹道造诣必定博大精深,刚才出言不逊冒犯了贵人,等到问道结束时,想找个机会请教都不好意思了。
在场众人里,竟无人质疑炎颜丹道术法到底是真是假。
主要是炎颜自入了天悲岛,干的几件事太让人震惊,现在就连那些没听说过“塑料女王”名号的修真小宗门,也全都听说过白雾殿宗主炎颜的名讳。
尤其她今日当众展现纯净琉璃火,听过虞昕竹那场问剑道的修士,越发觉得炎颜当日引导虞昕竹问道成功也不是偶然。
小姑娘原本就道法精益,造诣颇深,所以才能在翻云覆雨间做到游刃有余。
只是众人没留意,刚才带头先笑话毕承又挤兑炎颜的那几个修士,当看见河老头关闭了自己成丹过程之后,几个人相互使了眼色,神鬼不觉地退出了观摩的席位。
这些修士刚才穿插在观摩席位的各个方向,退出来的时候也不是一起行动。
他们零星分散地从各自的位置上三三两两起身,若无其事出了问道场,又陆续下了剑阁主峰,在山脚下的栈道汇合。
这些修士身上全都穿着各种样式的散修服饰,并没有任何宗门的徽标或者字样。
等到离开问道坛一段距离了,队伍里的一个修士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原本以为今日登坛的是河老头儿,扰场子的活儿不好干,没想到老货自乱阵脚,不光没好好问道,还叫上去个毛丫头,正好帮了咱们。”文網
另一个也笑道:“是啊,你们看见没有,千金阁阁主的都叫河老头儿气绿啦,那表情,简直要笑死我。”
却也有人忍不住担心:
“我看白雾殿这个小娘子有点邪性,上一场就帮着剑阁那个小阁主问道,这一场又登上了千金阁的道坛,我看她刚才祭出的琉璃火,没准儿还真能出丹云呢。”
最先发笑那人却把手一摆:“有没有丹云都无妨。反正今天千金阁的人算是丢到家了。”
“千金阁丹道修为最顶尖的河老头儿,亲自登坛问道还要请一个小姑娘上去帮忙,不管能不能问道成功,都已经丢尽了人。”
“那个炎阁主出不出丹云的又有何妨她要是没折腾出丹云来还好,真出了丹云,河老头儿这人丢的就更狠了,别人只会说,堂堂的丹道泰斗,丹法还不如个黄毛丫头”
众人听完这话,彻底放下心,全都跟着哄笑起来。
可是就在一众途径一处小山岳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耳膜的兽吼:
“嗷吼吼”
众人惊恐抬头,就看见一只三米多高的长耳大猫蹲在山包上,幽蓝的竖瞳正盯着他们这些人。
在长耳大猫的脊背上坐着个人,这人手里甩着两把磨地锃明瓦亮的大菜刀,笑呵呵也看着他们这些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