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松开虞昕竹的肩膀,炎颜与虞昕竹相对而视。
炎颜的目光漆黑,如她的言语一样坚毅有力:
“你的剑怎会无情你的剑若无情,怎会让阿云不畏生死千里赴宴”
“你的剑若无情,怎会助百余白雾修士大破狐妖困山”
“你的剑若无情,我怎会为你出生赴死”
“昕竹,你的剑是你的剑,虞伯伯的剑是虞伯伯的剑,剑形可似,剑意非同”
虞昕竹静静地与炎颜对视数息,突然转身,如一道剑芒飞掠重新跃上问道坛。
站在高高的道坛上,虞昕竹声音轩朗:
“吾等仗剑入修行,修天道,修地道,天沧而不衰,地远而不竭,落在我辈修士身上,最终仍需复归人道。”
“天道长存,依托道法自然,我辈人族修行百载能挣脱轮回者寥寥无几,但我辈文明悠悠远远,亘古长存所凭何物”
这句话问出口,虞昕竹将目光投向下方那一双双或兴奋,或期待的目光。
望着那些目光,虞昕竹的脸上突然露出温和微笑:“是情”
“家学传承,凭借父子之情,师门传承,凭借师徒之谊,国祚传承,凭借贤君栋梁之信,兴师百万,凭的是抚之如子敬如父。”
“我辈以剑入道,仗剑荡寇亦能倚剑达情,如此既至信至义又通达世情,人间行道无非历练修行与世情,如此二者方能并举矣。”
虞昕竹才说完,下方有修士突然高声质问:“寒刃本是无情物,如何倚仗其抒情”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虞昕竹身上。
虞昕竹却坦然笑应:“寒刃虽是无情物,最是无情胜有情。君需自明悟。”
“好一句最是无情胜有情”
下方有人起身高呼,更多的修士纷纷为虞昕竹喊好,一时间场内氛围喧烈空前。
炎颜朗声:“不错,生而为人,如何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言一出,就连看客席上的虞颂,玉眉子,下方的耿通,连同坐在石头栈道上的河老头亦全都将目光聚集过来。
就在炎颜此言抛出的那一刻,在她身前身后有镶火焰云纹的金色莲花浮现,缠绕她周身徐徐旋转。
“那是道象证道这姑娘刚才那句证道了”文網
整个问道场再一次沸腾。
玉眉子,虞颂纷纷起身,就连坐在外面的河老头也忍不住折回场中,炯炯的看向虚空的炎颜。
“连苍天都承认了啊,天若有情天亦老,说的太真好了”
看见炎颜证道,虞昕竹非但没急反而替炎颜高兴。
同炎颜遥相对视一眼,虞昕竹收回目光,突然高高举起右臂向天:“天若有情天亦老,流星白羽指苍穹”
说完,她仰起头,目光深深探向湛蓝如梦的长空喧声道:“问一声,有情否”
“有情”
剑情,见情
“轰隆隆”
当虞昕竹最后直至苍穹的一问落下;
当青铜大鼎中的时香最后一截香灰跌落;
遥遥天际,悠寂长空,万里无云,忽而传下震撼雷音。
虞昕竹终于用手中三尺有请剑,叩开了天道大门。
以情证剑道,虞昕竹剑走偏锋却得道法印证。
至此,由剑阁主持的第一场问道坛,问剑道,大成
此时场中,碧空滚雷与绕身金莲遥相辉映。
炎颜仰头望着高台上的虞昕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
立在高台上的虞昕竹早是已满面泪痕。
站在剑阁主任席位上的虞颂,缓缓松开垂在身侧的手,手心里全是涔涔冷汗,眼中亦蓄有水光。
虞颂也不遮掩,侧身与旁侧贵宾席上的玉眉先生遥相拱手,传音尤带颤音:“今日多亏先生提点。”
刚才玉眉先生一步一步引导炎颜的那些话,凭虞颂的修行自然也听见了。
但那样的情形,当着全天下的修士,他不能开口求助与炎颜。
一旦问道失败,虞昕竹必然遭受牵连,他不能让炎颜冒这么大风险。
玉眉先生却微笑摇头:“阁主该谢的人不是我这无用的老头子,因是炎姑娘。”
“此女智勇双谋,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
这话出自耿通。
他是跟身边去而复返的河老头说的。
河老头不吱声,只用他那双清透炯明的眼紧紧地盯在炎颜身上。
问道已经结束,下方观摩的众家修士仍在议论纷纷,探讨所悟,迟迟不舍离去。
虞昕竹和炎颜已经被剑阁众人簇拥入阁内歇息。
耿通向身边的河老头略施一礼,笑问:“河老还不走么”
河老头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说,就定定地在哪儿站着。
耿通晓得这老头子怪脾气,就也由着他在这里站着,随手掷出自己的根雕大杯子,出剑阁去了。
出了剑阁,耿通就习惯性回长生阁,可是才走出没多远就停住了。
遥遥望着长生阁的方向,耿通浓黑的眉毛拧了起来。
今天小竹子问道成了,这会儿回去指定得撞上大师兄吹胡子瞪眼。
耿通觉得自己现在只要想起戎莫愁就头疼。
感觉到身后不远不近地好像有人跟着,耿通回转身,就看见那個自家的徒孙御剑远远地跟在后头。
这孩子大约是想恭送他回长生阁,大概是他御剑速度太慢,赶不上他的根雕盏。
脸蛋圆圆的小徒孙果然在耿通停下来之后,才慢吞吞地赶上来,对耿通一恭到地说话很有礼貌:
“晚辈恭送师祖祖。”
耿通看着小弟子觉得挺顺眼,突然就来了兴致,把手一挥:“走,陪你师祖祖喝酒去。”
说完,也不管小孩子乐不乐意,一把拎起小徒孙放在自己的根雕盏上。
根雕盏在小徒孙头晕眼花里,不及眨眼的功夫已经出了天悲岛,进入壑明俊疾城。
一直到坐在酒肆的饭桌旁边,好不容易忍住强烈呕吐感的小徒孙,白着脸为耿通倒酒的时候,手都在打颤,却终于忍不住道:
“师祖祖好像心情不错。”
他记得师祖祖刚上剑阁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脾气有点暴躁。
耿通几乎想都没想,脱口就道:“问剑道大成是咱天悲岛的好事,你师祖祖当然心情不错。”
说完把杯中酒一口干了。
小徒孙赶紧又给添上,圆圆的胖脸蛋笑呵呵的:“对头对头,小阁主小小年纪道行这么凶,堪称我辈楷模哩。”
耿通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子嘴里的“这么凶”是厉害的意思,不是说虞昕竹真的凶。
嘿,这地方口音
耿通挠了挠头:“你籍贯哪儿的”
小徒孙赶紧向着西方拱了拱手:“回师祖祖话,晚辈故乡正是四川汇聚的蜀中沃野,天府神都。”
耿通了然。
难怪又是“祖祖”又是“凶”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