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普通弟子,只要是天悲岛的人,只要自认为修行足够皆可登坛问道。
问道本身,不是非阁主长老不能。
刚才虞昕竹逼退河老头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大气,以及对剑气的精妙掌控,在高台之下的许多修士眼里,她已然同刚上台时不为众人看重的小姑娘不同。
此刻在前来观摩的众修士心里,他们已经开始觉得,由这位年轻小阁主主持的问道,或也值得一听
长生阁
偌大的传影壁前,众长生阁弟子整整齐齐盘膝端坐,亦在观摩剑阁问道。
看上去很像是蓝星上的实况转播。
这传影壁其实就跟函湘宫大型拍卖时,贵宾间里投影大厅情况的投影壁差不多,都是炼器士炼制出来的宝物,只不过这块的个头大了些。
长生阁当然也有弟子前往剑阁现场聆听问道,不想去现场的便可来此观摩,声音画面效果同样相当不错。
传影壁的最前端,拉着一个纱帐围起来的帘帐,里面置有茶几小炉,还有两個杌凳。
将刚才那一幕闹剧完完整整收入眼中的戎莫愁,在看到虞昕竹最终得以正式开始亲身问道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坐在他旁边的耿通,手里转着他那只从不离身的竹根雕小盏,听见戎莫愁的笑声,停下盘摩的动作。
拇指和食指捏着缀在竹根雕小盏上的精致草编绳结,耿通挑眉:“河老爷子没能拦住这根倔强的小青竹,你就不担心”
戎莫愁斜睨过去,目光无意扫过耿通手里的根雕小盏,笑问:“我担心什么担心虞昕竹问道成功么”
“呵呵呵,问道这种事,岂是谁都能问出来的你当老天爷恁爱搭理人呢”
“要是人人都能跟老天爷问出话来,这些人还用得着千里迢迢跑来天悲岛”
耿通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戎莫愁:“大师兄难道就不担心问道失败,天悲岛的名声受损”
戎莫愁刚握住茶盏的手顿了顿,摇头一笑,将茶盏握在手上,悠然呷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问道规矩早就立在哪儿,只要是我天悲岛的弟子,皆有资格登坛问道,莫说此刻问剑道上坛的人是虞昕竹,就算三弟你要上去,大哥我也拦不住不是”
“要上去问道的是虞昕竹她自己,又不是我让她上去的。这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也像河老头敲鼓去么”
戎莫愁说的理直气壮,一番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耿通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他的理由。
耿通没再说话,沉默地收回目光,只是握着草编绳结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放下茶盏,戎莫愁重新给自己和耿通的杯子里添上热茶,笑道:
“不过这事儿翻过来想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以往每逢诸位阁主和宗门里那几位大长老聚在一起,不是总说要多提携出色的晚辈弟子么今日问道这样的大场面,不是正好给像昕竹这样出众的晚辈弟子一个历练的好机会么。”
说完,戎莫愁目光意味深长地投向耿通:“也省得那些阁主长老们心里总觉我戎莫愁胸怀狭隘,见不得比我优秀的晚辈出头。”
“经过这一事,也正好堵上这些阁主长老们的嘴这次问道,就让她虞小阁主表现个够”
耿通下意识快速盘了两圈根雕盏,感觉脾气有点浮躁,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还是浮躁
戎莫愁刚才说的这些话虽然听上去都有道理,但是耿通清楚,他有个关键的地方没说出来。
如果虞昕竹辩道失败,必将失势于天下修士面前。
以虞昕竹那要强的个性,还不晓得会落得怎样下场。
如此一来,就自动给大师兄扫除了晚辈弟子中竞争岛主最有力的对手。
还能借此事的由头堂而皇之打压剑阁,挤兑虞颂
耿通停止了思绪,他不愿意再往深里想了,手指却紧紧地捏住缀在竹根雕小盏上的那根草编绳结。
戎莫愁的目光缓缓自耿通脸上一来,在他手中的小盏上略微停顿,突然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三弟的盏何时缀了绳结”
耿通捏紧绳结的两根手指下意识即刻松开来,低头也看向自己手中的小盏,一笑:“谁都晓得我这人一向随性惯了,瞅着啥顺眼的就顺手带上了,没啥讲究。”
戎莫愁笑道:“我那儿正巧有跟麒麟鬃编的结,沧浪城的大公子邢满堂送的。”
“据说是沧浪城顶级炼器士所造,佩之能提升器物灵性,月满时至于月光下还能听见麒麟长吟。”
“三弟这只盏是个宝贝,就算是配饰也需精致非常才匹配嘛,回头我寻出来叫徒弟给三弟送去。”
耿通把根雕盏在手掌心里打了转儿,将那根精致的草编绳结紧紧缠绕在手指上,笑起来:
“多谢大哥美意,如此好物件儿不如大哥留着自己用。我这就是戴个玩意儿,贵或贱没甚要紧。”
说完这些,耿通觉得心神越发烦闷,便站起身:
“大哥过两日要亲临道坛,便在阁内安心禅悟吧。今日是头一场问道,我去剑阁那边瞧瞧去。”
说完,耿通头也不回就往帐外走。
人才走到幔门前,就听背后戎莫愁低低地问了句:“六弟他可还好”
耿通下意识紧紧握住吊在腕上的根盏,回头笑道:“呃,六儿好着呢。他现在是炎家商队的大首领,队伍打整得风生水起,不赖”
戎莫愁什么也没说,轻轻端起手边茶。
耿通见戎莫愁没说别的,跨一步迈出了幔帐。
走出长生阁,耿通手一扬,掌中根雕盏继而变大,杯口朝下,杯底朝上将耿通托起远去了。
耿通立在根雕盏上行走于宗门内。
今日是问道头一场,岛上的来客和弟子们尽去观摩问道,整个宗门显得格外安宁。
离开长生阁,耿通感觉刚才那股烦躁的气息突然就消散了。
眼前是终日看惯了的青山峦障,叠翠景致,耿通长长吁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