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挂上红色披风,身后罕拿亦步亦趋。
“苍宣侯,我跟着你”
赵正赶都赶不走,只好武力恫吓,“我不杀你是因为凉王殿下,可约茹人不认识凉王,他们也不知你是漠北的世子。乱军当中,就算是我想要活着,三分靠甲,七分得靠运气。”
罕拿抱着衣甲,脸露喜色:“苍宣侯,我运气特别的好。”
“那就跟不能带你了”赵正道:“你运气比我好,我还怎么活你祥瑞御免了,伤的可不就是旁人了”
一声不响的额朗多也劝道:“三王子,伱听苍宣侯的话,安心地在堤下等着,此行凶险,万不能轻易涉险”
赵正点点头,“乖,我去去就回”
罕拿见赵正死活都不愿意,知道他是怕自己拖了后腿,便就只好作罢。于是又跑去了胡三大的身边,看他从弓韬中掏出了一张步弓。
胡三大的马上有三张弓,一具弩。弩是常见的重弩,弓却不一而足,一张一石力骑弓,一张一石二的步弓,一张三石的步弓。莫说罕拿,便是平凉众将,也就只在校场见过胡三大用过那三石力的步弓。
朗多秦在河堤上刨了个坑,而后用脚踩实,呶了呶嘴,“试试”
胡三大抬步上去,抬头,刚好在河堤上露出了半个身子,抬弓感受了一番,立在那暗暗地使了使劲,倒是瓷实。于是上弦搭弓,抽出了一支精心挑选的三两重箭扣在了指中。
“等你开弓为号”赵吉利见赵正与向导已往北去,知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便披甲上马,与朗多秦一处。那边额朗多与呼伦台也都执出了各自的兵刃,坐在马上,蓄势待发。
按照赵正的部署,以胡三大射杀吐蕃小千总为号,赵吉利与朗多秦一队,额朗多与呼伦台一队,四人从两个方向佯攻冲阵,掩护赵正趁虚而入。等赵正接到了回鹘可敦,众人立时以红色披风为号,赶往汇合。
蕃军连番进攻,其实折损甚多,此时不过六十余骑,背对河堤,面向绿洲。那回鹘银将已是强弩之末,战不得几合,便又退回屋落群中。眼看从那屋群中射出来的箭矢越来越少,蕃军料定回鹘人的远程火力就要捉襟见肘,再戏弄一番,便能马到功成,于是骑兵整队集结,准备再来一次。
胡三大立在朗多秦为他踩实的箭台上,对着落日的方向,缓缓地抬起了手里的三石步弓。锚型重箭黝黑发亮,随着弓弦的拉扯,缓缓地向弓身后移。
百步距离不过一箭之地,胡三大毕其功于一役,屏气凝神,目标直指吐蕃骑军领队,那穿得像只公鸡的约茹小千总。
罕拿站在河堤下,只听“嗡”地一声,胡三大扣住的重箭已是飞了出去,他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河堤,身后传来赵吉利与朗多秦的策马之声。
“驾”
战马从身边越过,自胡三大两侧直冲上了堤岸。赵吉利手中倒持拍刃,朗多秦一柄巨斧横拿,两人间距三丈,直朝蕃军军阵呼啸而去。
吐蕃狗贼,拿命来
罕拿只觉得地面震颤,吼声震天,鼓膜躁动,一阵热血顿时涌上心头。他抬头望去,只见箭矢刚好飞到,那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的吐蕃小千总躲闪不及,被那重箭自领口直透胸腹,登时被巨大的贯穿力量带飞下马,重重地摔落在地。
“好箭法”
胡三大并不说话,屏气凝神,手扣第二支重箭,瞄着蕃军一個旗总“嗖”一声又射了出去。那旗总忽闻身后百步外一声如雷般的怒吼,正自茫然转头,空中紧跟一记破空呼啸,只一眨眼,一支黝黑箭矢从天而落,身边的小千总闷哼一声,便被射落下马。一时惊惧之下,这旗总拨转马头,大吼一声,“敌”
却不料话未喊出,第二支箭矢已然飞到,旗总眼前一花,脑门紧接一麻,身体倒飞了出去。
那箭直中面目,连着头上的铁盔,透脑而出,钉在了沙地上。
蕃将接二连三被胡三大挨个点名,看得罕拿兴奋不已,“胡将军,还有两个,射啊”
胡三大却丢了三石力的步弓,转身下了坡。
蕃军又不是蠢货,知道有人狙杀主将,他们已快速地移动起来,三石步弓虽然威力霸道,挨者非死即残,但蓄力困难,不能久瞄,打打不动的固定靶子固然骇人听闻,但是对付快速移动的目标,非齐射不能办到。
“三王子以元良披风为号,见机行事我去杀敌”胡三大纵身上马,抽出了重弩,不等罕拿回话,便跃马上坎,追着赵吉利与朗多秦的脚步而去。
赵吉利与朗多秦二人各为唐蕃军中骁将,身高马大,魁梧异常,此时坐下战马冲刺起来,卷风带沙,如两扇黑色的飓风席卷而去。蕃军转身之中,已失主将,侥幸跑脱的两个旗总见来者黑衣黑甲,不似回鹘将佐,以为其后有大队赶到,于是连忙指挥蕃军骑兵掉头,朝二人杀去。
但不料东北方向,另有回鹘二将拍马赶到,两人同时举弓射来,五六十步外,直取旗总而去。两个旗总连忙闪躲,却仍各吃一箭,摇摇欲坠。
额朗多与呼伦台二人又连发三箭,但蕃军的旗总躲得飞快,跳下马便淹没在了吐蕃骑队当中。二人寻的不得,只好射向了朝自己冲来的吐蕃骑兵身上。眼看双方已近十丈,两人便丢了弓,各取了马战兵刃,躲开吐蕃骑兵的锋锐,向赵吉利朗多秦靠拢。
那二位杀神却丝毫不理会迎面而来的箭矢与敌骑,黑色的铠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箭矢乱散,直如暴雨拍面,但骑弓对上厚实的玄甲,根本无能为力,便是三十余步,都不能穿透。
蕃军不料来将毫不畏惧,直冲中阵,小千总早已断气,旗总一死二伤。队伍一时调度不灵,便被赵吉利朗多秦迎面撞上。
赵吉利手下无一合之将,手中拍刃扫过,人马皆碎。朗多秦大斧翻飞,挡者顿时披靡。只是二人马战之术并没有步战娴熟,冲穿战阵之后,昏暗中见北边一席红色披风向绿洲卷去,知道赵正已是无虞,便拨转马头,带着大队蕃军朝南跑去
胯下健马闻到了久违的血腥之气,虽然被铁甲蒙面,此时也是躁动不已,奋起四蹄,随着马疆拉扯,左冲右突。马上坐着的赵吉利与朗多秦,身后披风飘展,滴着血水的拍刃与巨斧,横扫挑刺,蕃军堪堪布起的一道拦截防线便立时一触既溃。
赵吉利越杀越兴奋,哈哈大笑。面甲上露着的两只鹰眼扫过战场,只见身侧越跑越近的胡三大举起了重弩,回身一箭射翻了一个十人卫总。
朗多秦喊道:“去接元良此处有我与吉利在,安枕无忧”
胡三大亲眼看见这二人破阵如入无人之境,眼看他们往南兜了个弧线,似是又要折返冲阵,暗道这不愧一个是平凉第一猛将,一个是左武卫煞星,当下心中石头落地,领着跟在身后的额朗多、呼伦台兜转脱离,带着追他们的十几个吐蕃骑兵往绿洲而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