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但纽约并没有黯淡下去,一盏盏的璀璨灯光亮起,把整个纽约组成点点的星光湖泊。
灯光辉煌的大楼里,顶层办公室的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对着电脑屏幕哈哈大笑,和那端的合作伙伴进行轻松友好的谈话。
秘书悄无声息地端了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让她快点出去,同时口中不停地揶揄道:“哦你觉得好久不来,纽约的景色好多了”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自谦一下表示都是纽约本来就美”他笑着端起咖啡杯,“不过,我觉得我更应该感谢你的孩子。”
说完,他就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附和社交礼仪的时间,才继续喝那口咖啡。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这次的通话对象,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起码六七十岁的老人。
因为对方的年龄比他大太多了,所以每次和对方展开视频通话的时候,他都会格外活泼一点,让这场合作更愉快地进行下去。
也可以直接言简意赅地表示为:他在讨好对方。
没办法,这个老家伙到底是谁,中年男人不是非常清楚,合作了十几年,他也只是摸出个大概,知道对方的身后有fbi和cai之类的人,还有别国的某些势力。
一段对方对他知根知底、他却不怎么了解对方的合作,显然并不是平等合作,那当然不能端着平等姿态了,适时地附和晚辈身份活泼一下很正常,起码这样能维持表面的双方平等。
老年人笑了笑,像是无奈得摇头,“你呀。”
看起来好像很宠溺似的,真实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他们交谈的背景音,是一种低沉而很轻的滴滴声,是医院那种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刚开始那几年、中年男人都以为这是对方身体不好,有一个心电监护仪就在旁边,后来有一次无意中谈到这个话题,他才知道那不是实时的心跳声,而是心跳录音。
据说对方的孩子身体不太好、而且不在身边,所以对方有长期听心跳录音、感受孩子健康活泼的生命力的习惯。
这个说法,中年男人将信将疑,一方面觉得不可能这么离谱,另一方面觉得对方年纪确实很大了、很年迈,会过分在乎自己年幼的未成年孩子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当一个年迈的老人开始格外慈爱地对待小孩子的时候,就表示他快死了。
中年男人也笑起来,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一道沉重的金属声从通话里传来。
那道声音很突兀刺耳,中年人立刻皱眉。
老年人偏移视线,看向了房门的方向,之前那种老狐狸式的虚假宠溺迅速凝聚成真的,他无奈摇头,又收回了视线,轻描淡写道:“唉,家里的孩子在做饭,请见谅。”
莫名有些熟悉。
中年男人回忆了一下,发现之前和其他人应酬,他家孩子在窗外草坪一边奔跑一边呼叫牧孩犬的时候,他也这样表面无奈的摇头叹息过。
他停顿了一下,配合性的笑起,识趣地没有在衰老年迈、控制欲强和高深莫测的合作对手面前深入交谈那个孩子,而是转移话题道:“东京那件事闹得很大,fbi那边很头疼吧”
不仅私自派出去的大部分fbi被当场擒住、人赃并获,之后还被一个一个地点兵点将,就算是在纽约都还好,但就是在东京。
这相当于被人直接劈头盖脸扇了一巴掌,还是当着自家儿子的面,被啪啪啪地猛抽耳光那种滋味可真是
总之,他认识的fbi的家伙,最近一段时间要么板着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要么夹着尾巴安静下去,还有几个老狐狸笑眯眯的强撑着说要咬几口肉给其他人颜色看看。
合作伙伴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小孩子不太高兴,所以闹得动静大了一些,很正常。”
他意味深长道:“我已经给过他惩罚了。”
中年男人刚要说话,就听到对面再次传来一声重重的金属撞击声,比刚刚那声还要再高几倍,而且声音也更有辨识度,是煤气罐的声音。
“”他把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斟酌了一下,“刚刚,那是煤气罐的声音吗”
在声音响起的第一瞬间,屏幕上的老人就再次移动视线,看向镜头之外,几秒之后,他脸上的那种不动声色的笑容收敛起来。
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行为矫正的后遗症”
然后抬头,向镜头看过来,“看来下面出了大乱子,我下去看看。”
中年男人从善如流,“好的。”
他顿了顿,“对了,过段时间的竞选”
“我相信我们的伙伴,”老年人再次露出了笑容,那个笑容没有任何含义、只是惯用的表情,是笑容扑克脸,“今天到此为止吧。”
视频通话中断。
那位先生没有第一时间行动,他的手肘撑在书桌上,两手交叉、遮住自己的表情。
心跳的声音还在房间里蔓延,这个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他无法听见楼下的其他声音,但能猜测贝尔摩德肯定在努力教导日向合理在使用厨房用具。
那个孩子一向聪明,正常来讲,哪怕没有人教,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更不会出现那种让他也摁不住眉头的动静。
但是。
就像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在切牛排时会发出各种刺耳声一样,正常人在第一次使用刀具吃西餐时,顶多开头会用力过重,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刀尖狠狠划过盘子的失礼行为,但日向合理就是学不会。
“行为矫正的后遗症,”他再次低语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自言自语,“比起无差别地攻击视线内的所有人,和拒绝倾听、拒绝说话,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奇迹了。”
行为矫正,言简意赅的理解,就是通过外力对个人的行为进行干预,正常来说几乎每个家长都会,比如在孩子做对了事情时及时给予鼓励、在孩子做错了事时立刻给予惩罚,不正常地来说
楼下再次传来一声动静,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真的是煤气罐的声音。
那位先生抬起脸,他转动轮椅出门,用升降电梯下楼。
出乎意料,他到楼下的时候,楼下并没有变成废墟、也没有中途突然发生煤气罐爆炸事件,反而看到了一个乖巧坐在桌边的未成年。
桌子上已经摆了两份牛排,和红酒,贝尔摩德从厨房走出来,把最后一份全熟的牛排放在桌子上,抬头看过来,“boss。”
她的面色如常,一楼的客厅也干干净净,周围也没有什么明显古怪的味道。
黑发未成年也抬头看过来,低声道:“父亲。”
嗯非常乖巧。
那位先生从善如流地道:“我在上面就闻到了香味,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啊。”
只要他不进厨房,就看不到厨房内部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也看不到煤气罐有没有被拆掉,那四舍五入一下,厨房就是毫发无伤,刚刚就是在幻听。
日向合理严格符合餐桌礼仪,他拿起刀叉,对准牛排、目不斜视地刀叉落下去。
我方餐刀未攻破敌方牛排的厚脸皮。
换个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他轻缓着用力,打算一点点地增加力量、找到那个关键的技巧点。
但是,这件事就和让他在干净宽敞的大马路上老老实实开汽车,而不是飞檐走壁碾压无数人形物体一样,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
在干净宽敞空无一物的大马路上,方向盘不会老老实实,汽车会蹦蹦跳跳地突然野牛冲刺,而在这种时候,刀叉和手腕好像也有自己的想法。
力量加持到某个程度之后,日向合理自然而然地习惯性用力,一道熟悉的刺耳声响起。
现在是晚餐时间,但客厅里却非常安静,没有一丝的刀叉和碗碟碰撞声、也没有咀嚼声和吞咽酒水的声音,一切都是无声的,除了刚刚那道刺耳的划声。
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再接再厉,再次划出一道更加尖锐的划音。
老年人的胃口很小,简单地吃了几口后,那位先生就放下了餐具,日向合理也浑水摸鱼,顺势把刀叉放下。
对方瞥了他一眼,“没胃口吗”
贝尔摩德端起酒杯饮了半口,然后站起来,转身去客厅的柜子上拿东西。
“不太有进食的欲望,”日向合理回答,“我暂时还不饿。”
他转移视线,去看走到他视野盲区的贝尔摩德,对方拿着一些医用仪器走了回来,在那位先生旁边坐下。
那位先生伸手,贝尔摩德把脉搏心率测量仪调试好,开始进行测试。
然后又戴上了听诊器,转头对日向合理示意了一下,把听诊器的一端贴在他的胸口处。
日向合理:“”
一会儿后,贝尔摩德简单在纸上记录了一下,又把两个仪器交换使用了一次,然后抽出两支针管,干脆利落完成了抽血粘酒精棉的动作。
她重新观看了一下纸上的数据记录,递给那位先生。
这是在干什么
日向合理听到那位先生突然冷不丁地询问,“你有整整一天没有休息了吧”
“没有,”他平静地回答,“中途休息了。”
休息和睡着是不一样的,简单的闭目养神也是休息,在警惕的状态下睡不着很正常,但一直紧绷着弦、不休息一下,必然会过分疲惫,如果再遇到敌人,那之前的过分紧绷就是自己折磨自己、主动往坑里跳。
“嗯,”那位先生点了点头,沉吟道,“你刚到纽约,我本来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
“但是,你不放松一下,也休息不好。”
这个意思是
日向合理立刻提高注意力,做好了倾听美妙系统声的准备。
果然,在那位先生淡淡地往下说的同时,悦耳动听的系统声响起。
检测到休闲任务。
任务名称:a先生的担心
任务描述:适当的放松有益身心健康。
任务要求:72小时内,突破阿西莫夫研究所的层层防御,获得最新的人工智能研究结果。
特殊任务要求:携带定位和执行仪
任务奖励:100任务本身100特殊要求积分
日向合理把系统提示一扫而过,只看了一个大概的字形,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绝对重点上:任务奖励。
两百积分。
这是除了特殊的东京任务之外,他见过积分最多的任务。
“阿西莫夫研究所是专门研究机器人方向的,研究所内部会有很多高科技产品,到时候记得要小心,”那位先生道,他递过来一个u盘,“如果可以,找到他们的主机,把这个u盘插上。”
系统的提示声再次出现。
日向合理略过一系列的无关文字,直接看向重点。
任务奖励:100积分
全部加起来,就是总共三百积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千积分
嗯,四舍五入就是零舍一入,这个算法很对。
他正经危坐起来,继续盯着那位先生。
对方顶着他目不转睛的视线,话停顿了一下,又道:“只要三天内完成就可以,具体哪天去,看你自己的计划。”
客厅里就有钟表,日向合理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刚刚七八点,离零点还有几个小时,有充足的行动时间,便坚定道:“我现在就去。”
那位先生微微皱眉,“不用太着急。”
不,必须急。
“这个任务对您”日向合理适时地停顿了一下,又非常明显地补充,“和组织很重要对吧”
他坚定道:“我会尽快完成的。”
任务什么的不是重点,绝对不是,重点一定是对首领和父亲的忠心在意。
“现在刚刚七点半,”贝尔摩德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有部分人到达指定地点了,可以直接调去配合参加任务。”
九点是一个比较微妙的时间,处于要该准备休息的时间,贝尔摩德本来把和其他组织成员的见面时间定在这个时间,是打算先放置一段时间,等十一二点再姗姗赶到,初步给个简单的下马威。
不过现在刚好,可以把提前赶到的那批人调去配合任务,再看他们的表现决定是赞扬立靶子、在那群家伙里竖起来一两个公共之敌,还是直接无视冷处理,又或者是反过来倒打一耙谴责他们九点还在做任务、没有及时赶到,同样立靶子。
那就这样愉快决定了
贝尔摩德轻快地给汇报了已抵达的那几个家伙群发了尽快赶到科技三角园待命的指示,然后动了动手。
“好了,现在来选一个位置吧,你想要什么型号的定位器和任务执行记录仪”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