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位于接天岭半腰,依山势绵延百里,如一条悬空巨龙,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白帝城下是连云寨,三千巫族镇守其间,将妖人魔物管束得服服帖帖。石、巫二人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赶到接天岭山脚下,巫雨露出身巫族旁支,无须驻留寨外苦候,凭族内信物长驱直入,十万火急,求见连云寨主巫砧主。
即便是出身巫族,跻身惑界主宰,也未能轻易见到巫砧主,不过看在“十万火急”四字的份上,副寨主巫刀尺出面接待二人。白帝城中风云深,巫刀尺久驻连云寨,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北地冰原能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及至石鲸主道明来意,他心中为之一沉,脸色却从容不迫,原来他们真正想见的不是巫砧主,而是白帝城主。
如有巫砧主代为通禀,觐见白帝城主也并非难事,只是石鲸主所言若为子虚乌有,巫族却要担上欺君的罪责。巫刀尺提起十二分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盘问,确认无误,才命二人留下歇息,他连夜去见寨主巫砧主。
巫砧主端坐于连云洞府内,老脸上满是皱纹,精神似乎不济,以手支颐,似睡非睡,巫刀尺将石鲸主来意一一道明,字斟句酌,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尤其是血分身在冰封峡谷所见所闻,近乎于琐碎,言语之中暗示了他的态度。夜已深,连云寨万籁俱寂,巫砧主睁开一双狭长凤眼,昏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低低道:“你怎么看”
巫刀尺咬着牙道:“劫余大德陨落之事只怕属实”
巫砧主颔首道:“白帝城离空井早有异兆,只是谁都不愿往这方面想,至于那些深渊来敌,不过是疥癣小患,妄言背后有上尊大德支撑,虚张声势罢了。”
巫刀尺见他言之凿凿,不禁问道:“敢问寨主,为何是虚张声势”
巫砧主道:“劫余大德身居二相,一为血气魔神,一为涅槃古佛,深渊混用血气涅槃之力,当是劫余大德陨落前所辟道场,本源枯竭,天地崩坏,彼辈无处藏身,不得已避往惑界。上尊大德立于诸天万界之上,各自执掌一部法则,壁垒何其森严,劫余既陨,万事皆休,上尊大德断不会垂怜这些走投无路的丧家狗”
巫刀尺顿时明白过来,那些入侵北地的深渊之众,来自劫余大德所辟道场,与惑界勉强扯得上干系,深渊倾覆,大德陨落,彼辈沦为无主的丧家狗,不合闯入惑界,是打是杀,是埋是留,全在他们一念之间。转念一想,心中有些发凉,劫余大德若当真陨落,他们不也成了无主的丧家狗
巫砧主意味深长道:“想明白了吧惑界不是深渊,劫余大德没有陨落,也万万不能陨落石鲸主与巫玉露见识浅薄,糊涂得紧,你且将他们打入地牢,严加看管,不准有人传递消息,火速点齐兵马,打点粮草,待我去白帝城请命后,再行定夺。”
这是要出兵北地的架势,巫刀尺精神为之一振,郑重道:“诺”告退而出。
巫砧主缓缓起身,老脸上露出一丝忧色,他虽言之凿凿,终究只是猜测之词,万一此事背后有上尊大德插手,他们又该如何是好他思忖片刻,举袖轻拂,下一刻化作一抹血光,融入茫茫夜色中,破空遁去,星驰电掣投入白帝城中。
翌日清晨,万道明光照亮接天岭,白帝城云蒸霞蔚,气象万千,连云寨如同沉睡的猛兽,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咆哮着苏醒过来,一队队妖人魔兽冲出山寨,汇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声势浩大,踏上了北征的行程。
魏天帝身处“玄元天”,从始至终关注惑界的战况,引如来入局,眼下只是一招耗费无多的闲子,救一时之急而已,待其立稳棋局,日后未必不能成为左右大势的关键一子。魏天帝目光放得长远,待到玄妙论道后,如来若有望更进一步,推动涅槃法则侵吞惑界,那便助其一臂之力,若机缘渺茫,他便亲手祭炼此界,将其彻底纳入掌控。
上尊大德修持高下,与所掌地界息息相关,魏天帝止得三界、深渊、大荒三界,既然不打算入清灵云海修持,短短千载光景,不足以祭炼一界,转而思忖多祭炼一二镇道之宝,添上几分克敌护身的手段。镇道之宝乃一界气运所钟,三界既有弥罗镇神玺,就不可能诞下第二件,即便得“元胎”祭炼,亦为天意所阻,不得全功。
深渊与大荒界或许还有机会。
搅动一界气运,诞下镇道之宝,此事非仓促可成,不过魏天帝手中尚有一柄天顶枪,原是一块天外陨石,经深渊主宰打造成形,上应凶星大陵五,主杀,主死,主斩,于血战中生,亦于血战中折,辗转易主,最终得魏天帝祭炼,携入“玄元天”,引动星力法则,杀伐凌厉,一击扑灭焚天之火,凶名赫赫,为同道所耳闻。
弥罗镇神玺非以杀伐见长,此枪若能应运而出,晋升镇道之宝,倒也是不小的助力。天顶枪经“玄元天”星力洗炼,灵性渐生,魏天帝心念甫动,枪尖嗡嗡颤动,为之欢呼雀跃,似乎也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魏天帝提起天顶枪,举步穿渡时空,再度降临深渊,来到天渊河、沙陀江、伏波江三江源头,深渊七绝地之一的万窟洞前。
当年魏天帝在深渊历练之时,从未到过三江源头,此刻心中却泛起似曾相识之感。他伸手轻推,万窟洞轰然中开,一道星光照入洞中,穿过重重石壁,阴风尸气一扫而空,下一刻举步踏入星光,径直落于万窟洞底。四下里空旷浩渺,脚下是起伏的地脉,坚不可摧,地力无处不在,雄浑有如实质,托起深渊大地,山川河流,荒漠渊海。
魏天帝伸手一攫,地脉深处孕育的奇气滚滚而出,尽数投入掌心,卷作一团,凝结为云雾缠绕之状,千变万化,孕育无穷可能。他静静注视片刻,将奇气按入天顶枪内,盘膝坐定,引动深渊本源之力,逐寸逐分锤炼此宝,成则一飞冲天,败则粉身碎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