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五感逐一回复,先是眼能视光,耳能察音,接着舌能辨味,肤能触物,最后意识一点点浮现,师喜子长长舒了口气,犹如从鬼门关绕了一圈,身不由己回到现世。她神魂之中,早已种入一缕血气,血气是桎梏,也是护佑,血气不散,神魂不绝,“裂谷之底”暗藏杀机,吞噬万物,师喜子能采得冥石平安归来,全凭血气之助。
冰冷僵硬的身躯感觉到温暖,师喜子迷迷糊糊,下意识想要凑近去,眼皮隙开一线,一团跳跃的火光映入瞳仁,她本能察觉到危险,忙不迭向后退去,手脚却不听使唤,在岩石上滑来滑去借不到力,模样十分滑稽。
一块冥石从师喜子胸口滚落,虢昼“咦”了一声,伸手捡起,摩挲几下确认无误,双手奉上。魏十七从虢昼手中接过冥石,掂了掂分量,灰扑扑貌不惊人,却重逾铅铁,听闻这是少数几种能承受幽冥之力冲击的宝材,只须在法宝中掺上少许,便可脱胎换骨,经久不毁。
师喜子的手脚暖和起来,身心疲乏,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魏十七见她恢复了几分元气,夸奖了一句,收起石中火起身离去。师喜子怔了一下,莫名泛起一阵欢喜,心满意足合上眼,陷入黑甜乡中,连梦都没做一个。
冥石虽是难得的宝材,对魏十七却并无大用,他并不修持幽冥之力,纯属鸡肋,不过对上七族鬼灵而言,可谓奇货可居,以物易物,换些好东西不在话下。师喜子元气大损,仓促难以恢复,倒也不急于一时,魏十七容她静养,命虢昼送去七试服,看疗效如何,再作打算。
辟风族外姓长老来到“阴阳壑”,施展手段,从“深井渊”下寻得一块拳头大的冥石,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诸族长老纷纷登门,岳守中充当把门的奴仆,笑脸相迎,殷勤通禀,十遭倒有九遭被拒,到访之人虽不至为难他,脸色总有些不悦,令他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低三下四赔上许多好言语,生怕得罪了对方,迁怒于己。
前前后后,魏十七只见了苍族大长老虢孚甲、幽族长老庞潮生、辟风族长老岳龙燕三位,冥石被他们瓜分一空,魏十七手头也多了不少合用的好物。听闻交易已成,诸族长老只得熄了念想,不再登门碰一鼻子灰,至于撕破脸从魏十七手中抢夺冥石,却是谁都没这把握,也没这胆气。
魏十七从下界飞升而来,所求无非延寿之物,上族鬼灵修持幽冥之力,天长日久,道行深厚,此身渐与此界休戚相关,寿元不虞有失,浑不把神药异兽当回事,为换取冥石,三位长老拿了不少万年灵物出来,萝卜青菜任凭挑选。魏十七并不急需宝材,所得大半投入“百鬼推磨鼎”中炼成丹药,供李一禾所用,连带小鸾鸟和师喜子都分润到不少好处。
这一日,魏十七正祭炼石中火,忽然心血来潮,略加思忖,独自起身离去,神不知鬼不觉潜出洞府,化作一抹淡淡血光,倏忽遁走千里,来到一方巨石之上,却见妖皇罗霰负手而立,脸上多了一道狰狞伤疤,从额头斜掠至嘴角,眉鼻中断,容貌尽毁。
见魏十七应邀而来,罗霰眉梢微动,露出一丝笑容,伤疤如蛇虫扭动,平添三分狰狞。他沙哑着嗓子道:“多年未见,魏道友闯出好大的名头,那头老狐狸原本要找你讨个公道,现下可是绝口不提此事了。”罗霰所说“老狐狸”,正是飞升上界的天狐老祖,“长生寨”缕意识潜入下界,不合夺了“虎兕出柙刀”真灵寄身,被魏十七磨得烟消云散,就此结下了仇怨。
妖皇何等骄傲,既然大大方方提起,想必与他牵扯不大,魏十七转念一想,道:“可是佘三娘不慎落入他手中,打熬不过,露了口风”
罗霰叹息道:“不瞒道友,未能护得佘三娘周全,于心有愧。”
相隔太过遥远,纵然留下后手,亦鞭长莫及,魏十七淡淡笑道:“无妨,不过一介傀儡罢了,能帮到道友,也算没有白费。听闻道友已在长生寨立稳脚跟,虽非庭柱,胜似庭柱,不知是否属实”
提及往事,罗霰不无唏嘘,摇首道:“费尽周折才打下一点基业,不值一哂,个中周折不说也罢”他伸手摸了摸脸上伤疤,显然这是猛龙过江付出的代价,今日一切得来委实不易,他不愿多提,随手取出“同心锁”交还魏十七,托他物归原主。
魏十七收起“同心锁”,问起来意,罗霰犹豫片刻,道:“此番来到阴阳壑,原本要借助道友之力,合力打压辟风族,纵不能占他几处猎场,也要从新辟的下界捞到足够好处,如今”如今魏十七已是辟风族外姓长老,从此与“长生寨”渐行渐远,再要说动他反水,却殊为不易,罗霰也觉得难以启齿。
魏十七道:“此事休再提了,辟风族长老虽是虚名浮云,于我却另有用处,一动不如一静,眼下暂时就这样吧。”
罗霰闻言心中忽然一动,记起一桩流传已久的久闻,试探道:“道友可是有意入通灵殿一探”
魏十七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随意道:“新辟下界的虚实,道友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罗霰见他岔开话题,心知所猜多半不差,待三百年“田猎期”过后,“通灵殿”行将开启,魏十七身为辟风族长老,此番重挫弋族和裂骨族,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辟风族从悬崖边拉了回来,挟赫赫战功向岳道中开口,提出持上族令符入“通灵殿”一行,当有块,是不是把情分留到那时再说
罗霰肚子里转着念头,随口道:“岳道中亲自坐镇,下界入口所在尚未锚定,大至在方圆三百里以内,老夫曾潜入其中打探消息,察觉清灵之气似有异动,比别处浓郁许多,那一处新辟的下界不简单,只怕是当年鬼灵大能驱逐清灵之气的所在,天长日久,多半孕育重宝,不可错失。”
魏十七颔首道:“罗道友可曾惊动岳族长”
罗霰“嘿嘿”一笑道:“辟风族居上七族末席,岳道中却不可小觑,老夫没吃亏,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魏十七心下了然,他先后见识了“通灵鬼王角”、“黑甲鬼将”、“定世简”、“五云玲珑阁”等诸般宝物,上七族底蕴深厚,皆有过人之处,下界若当真孕育什么重宝,难免一场龙争虎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