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激战正酣,人修络绎不绝开进九折谷,仙城空虚,渐渐显出荒废之象,反战的情绪急剧蔓延,若非有斗战傀儡力挽狂澜,只怕九折谷早就沦陷在妖族的铁蹄下。人心惟危,毕竟不如妖物单纯,战事拖得越久,局势就越危及,正是看到这一点,妖族才不惜伤亡继续打下去,坚信一定能拖垮人族,赢得最终的胜利。
妖身强横,血脉与生俱来,人修的道行手段却是靠点滴修持而来,九折谷中的幸存者,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上上之材,聪明人,有心人,明眼人,比比皆是,外域的危局瞒不过他们,斗战傀儡延缓了败局,却改变不了结局,这一场争斗,胜负早已在一开始就注定。但胜负并不重要,人妖二族争斗的目的只是夯实外域这方天地,打造一处禁锢“血气种子”的牢笼,事实上,妖皇几乎将所有遭血气侵蚀的妖物投入外域,只见其入,不见其出,血气没有分毫泄漏,证明离空子的谋划确有几分可行。
直到罗霰亲赴外域柱天峰,见到那一缕血气法则之线,这才知晓离空子坐井观天,枉费心机。但即便如此,人妖二族还要继续争斗下去,加紧夯实外域天地,即便不能长久封禁“血气种子”,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多拖延一世是一世。
濮合道等坚守九折谷,轮番出阵,力挽狂澜,于人心动荡自不能视而不见,临别之时郑重托付魏十七,九折谷不能有失,人修存亡在此一战,在转机出现之前,千重派的阵图,弥罗宗的傀儡,乃不可或缺的两道屏障。仙城诸派的积储,外域战场的收获,尽皆投入了二派,李一禾以肉身为鼎炉祭炼镇道之宝,之所以能撑到今时今日,正得益于此,至于区区“金丹境”,只是虚妄的海市蜃楼,随时都会打回原形。
宗主回归,弟子自当出迎,夏迁、秦榕二女修行到要紧关头,闭关未出,李一禾身为大弟子,强撑着来到山门外,多日未见,她容色憔悴,非但没有稳固“金丹境”,反而有跌落“开脉境”的凶兆,赵德容看在眼里,心中大为诧异。
一清道人小心翼翼驾驭八骏彩云车,盘旋数圈,稳稳降于太平山潜夫谷,魏十七踏入山门,李、赵二女上前拜见宗主,一左一右送入谷中,赵德容摆下酒宴为他接风洗尘,言简意赅禀明诸般事务,无非是岁月静好,太平无事。魏十七看出李一禾又入一境,丹田结成一颗金丹,多敬了她三杯,待到夜深人静回转静室,才细细察看她的近况。
李一禾近况不佳,金丹只是外药堆砌所致,一旦资粮消耗殆尽,弥罗镇神玺势必吞噬鼎炉本身,功亏一篑。好在魏十七从外域及时回转,携归海量宝材,投入“百鬼推磨鼎”炼作丹药,足够撑过一段时日。但这些还远远不够,魏十七将李一禾拥入怀中,手掌按在她小腹上,感应着弥罗镇神玺的律动,若有所思。
腹中腾起一阵阵热力,李一禾身躯滚烫,呼吸急促,不顾一切主动索取,云雨之后昏昏沉沉睡去。经过一番祭炼,弥罗镇神玺活泼泼跳动,李一禾体内金丹缩小了一分,萎靡不振,显然已被镇道之宝吞去不少元气。魏十七摸摸李一禾的脸庞,悄然起身离开静室,来到丹房之中,将深锁于心窍的血气一分一毫放出,双眸蓦地亮起,如同两团血红的火焰。
魏十七拂动衣袖,将九折谷得来的宝材尽数撒出,堆成一座小山,略减检视,十之八九为妖皮妖骨妖丹妖魂之类,也夹杂了不少妖修祭炼的法宝,好物早被诸派挑去,剩下多半是不入流的器物,不过人修的眼力参差不齐,时不时会有遗漏,这一堆宝材中,或许能挑出一两件遗珠。
魏十七随即摄出“子午炼妖壶”,屈指轻弹,唤醒壶中真灵,陶贴睡眼懵懂爬将出来,见那一堆宝材,顿时精神大振,咧开嘴嘻嘻而笑。魏十七命其将妖丹妖魂收去,妖丹是他的口粮,妖魂丢入壶中磨砺调教,日后炼制傀儡,如有入眼的法宝,也一并挑出。
“子午炼妖壶”收摄妖物,陶贴见多识广,手脚麻利,很快就从一堆宝材中挑出两件法宝。一块拳头大小的秽土,黑乎乎,软塌塌,湿漉漉,散发出阵阵腥臭,令人作呕,一只锈迹斑驳的铁钵,坑坑洼洼如狗牙啃过,沾满了血污肉屑,也令人作呕。
魏十七手头不乏上乘法宝,这等差强人意的器物,也懒得细细分辨,随口夸奖了陶贴一声,收起“子午炼妖壶”,又祭起“百鬼推磨鼎”,将秽土和铁钵投入鼎内,去芜存菁,粗粗炼成补益元气的丹药,留给李一禾吞服。
弥罗镇神玺乃三界镇道之宝,与星力最为契合,然而此界人妖二族,修持血气者车载斗量,修持星力者寥寥无几。上古之时降临的三枚“星力种子”,一为离空子所得,一为浮生子所得,一为濮合道所得,濮合道夺舍重生,无缘星力,体内那枚“星力种子”被他巧取豪夺,种入李一禾体内,省去了不少祭炼工夫,但弥罗镇神玺太过强横,鼎炉难免有崩解之虞,须得想个办法才好。
魏十七深思熟虑许久,此身已执拿血气法则,无缘星力,但当初在浮生之墓中,浮生子留下一道星符,倒是货真价实的星力之宝,不妨拿来一用,若浮生子按捺不住,主动现身,正好将他拿下,算一算旧账。
他拿定了主意,将“百鬼推磨鼎”重又祭炼一番,挑了个月白风清的好日子,独自攀上潜夫谷周遭最高峰。举头仰望,漫天星辰熠熠生辉,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星光如泣如诉,被血气一荡,如游鱼纷纷惊散,丝毫不得近身。
其时正当子夜时分,星力最盛之时,魏十七祭起“百鬼推磨鼎”,将星符置于顶上,接引星力,引而不发。过得片刻,星月隐没于夜空,二十八宿渐次浮现,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星光大盛,隐隐连成一片,一道磅礴星力轰然降临,落于星符之上。
魏十七伸手一点,“百鬼推磨鼎”一涨一缩,鼎口正对着星符,犹如张开巨口的猛兽,遥遥一吸,不待星力汇聚,便一口吸入鼎中。血气如鞭,百鬼齐齐探出身来,无声咆哮,奋力推动鼎身,将星力一点一滴炼为丹药。
以星符为媒,将二十禾滋养肉身,这就是魏十七打的主意,但这“百鬼推磨鼎”乃狐族至宝,又被他以血气洗炼过,星力落入鼎内,十不存一,平白损耗许多,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浮生子这一道星符,委实撑不了太久,若此法确实可行,须得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