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气息盘旋低徊,愈演愈烈,以磅礴之势席卷大地万物,彤云四合,乾坤变色,赤日逐一隐没,江水兜底沸腾,血丝笼罩方圆千里之地,不据粗细多寡,将生灵血气一扫而空,源源不绝祭炼一十二枚血舍利。情势业已失控,血舍利有如活物,自行其是,魏十七只管置身事外,低头沉吟不语,契染与莫澜不明就里,不愿轻举妄动,心中的疑云密布,饶是二人经历血战,也未曾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正犹疑之际,异变忽起,远处传来一声咆哮,撼动天地,伏波江波涛汹涌,庞然巨物踏浪而出,身高数十丈,独角劈波斩浪,双眸赤红如血,怒冲冲扯动百千血丝,涌身上前,直扑血舍利而去,非是旁物,正是一头穷凶极恶的辟水魔犀。
血丝骤然绷紧,疯狂夺取猎物体内血气,那辟水魔犀脚步为之一顿,周身肌肉鼓起,发出一连串“吱吱嘎嘎”的异响,魁梧的身躯急剧缩小,肉身重重挤压,密实如铁,猛一发力,将血丝生生崩断,浑然不受其扰。
契染看在眼里,心中啧啧称奇,当日在北地天渊河畔,他以“血气引”亲手击杀一头辟水魔犀,深知此兽皮糙肉厚,肉身强悍,委实不可小觑,眼前的辟水魔犀,更不知强横了多少,血肉筋骨挤压到这等程度,便是“血气引”拍上去,隔靴搔痒,未必有什么效用。不过这辟水魔犀虽有几分神通,比起渡鸦岗树妖、蛇盘谷凶兽、伏波江鼍龙,全然不够看,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魏十七,却见他老神在在,并无插手之意,似乎在琢磨什么困扰已久的难题,正当紧要关头,一时无暇旁顾。
血舍利如临大敌,嗡嗡有声,光华流转不定,瞬息数变,血丝从四方极速收回,汇拢成一团,化作一个彪形大汉,四肢粗砺,面目模糊,将双肩轻轻一摇,由实转虚,无声无息滑入虚空,消失了踪影。契染心头猛地一跳,低低叫了一声“仇破虏”,心如明镜,这血丝凝化的大汉为血舍利操纵,形同傀儡,神通非小,辟水魔犀纵然皮糙肉厚,若无十分手段,今日难逃杀身之祸。
下一刻,虚空如水纹荡漾,血光喷薄,一条血丝缠绕手臂探将出来,重重拍向辟水魔犀后脑,疾如风雷,辟水魔犀避之不及,吃了个结结实实,脚步踉跄,推金山,倒玉柱,一头扑倒在水中,中拳处凹陷三寸,又缓缓鼓起,颅骨虽未破裂,脑中却金鼓齐鸣,一片迷糊,仓促间挣不起身来。那血丝大汉如鬼魅般挤出虚空,顺势一脚踏下,寒气凭空而作,纵横决荡,伏波江兜底冻结,将对手困于坚冰之中,重重禁锁,动弹不得。
二度被创,看似狼狈,却未伤根本,那辟水魔犀稍一喘息,便即回过神来,鼓荡血气,压缩筋骨血肉,身躯缩小至丈许,从头到脚浑若一具不坏金刚,力大无穷,奋起双臂猛力一挣,“喀喇喇”一声巨响,坚冰之下裂开无数惨白的断痕,急速弥漫融合,冰屑冉冉升起,化作漫天水汽,卷起一股冲天旋风。
那血丝大汉终于察觉到魔犀筋骨血气浑然一体,不击溃肉身,血气分毫不泄,在血舍利操纵下,他将后背一拱,身躯拉长数尺,双臂耷拉在体侧摇来晃去,盯了对方片刻,忽然双腿一蹬,如怪鸟般横掠长空,落在魔犀后背之上,四肢紧紧缠抱,张开大嘴,喉咙深处闪动一团血光。
辟水魔犀身躯强悍,反应却稍嫌迟钝,只当被一头没骨头的章鱼缠住,探出一只大手随意拍打撕扯,那血丝大汉不躲不闪,任凭对方撕出一条臂膀,放出酝酿许久的绝杀手,一条坚韧的长舌从口中弹出,重重击在魔犀后脑,破开坚韧的厚皮,舌尖开裂,露出尖利的牙齿,贯穿坚硬的颅骨,深入脑髓。
头内藏头,口中有口,血舍利神通诡异,防不胜防,辟水魔犀要害被创,体内血气为之失控,顿如大堤溃解,一泻千里。长舌在魔犀脑中搅动,一路下探,穿过咽喉直入胸腔,拼命夺去血气,与此同时,魁梧的身躯渐次崩散,再度化作无数血丝,一路向外蔓延,一路回哺血舍利。
辟水魔犀完了契染轻轻叹息,如此凶悍的魔物,横行伏波江的霸主,转眼便沦为血舍利的口中食,一身血气尽被夺去,尸骨无存正感叹之际,忽然心有所动,莫澜亦“咦”了一声,似乎察觉到异样。他急忙凝神望去,只见辟水魔犀的身躯立而不倒,随着血气被夺,生机一落千丈,却始终不曾枯竭,如一点微火,摇曳不定。
血丝松开束缚,层层解放,残留的一点生机死灰复燃,辟水魔犀双眸骤然亮起,浑身骨节如爆竹般噼里啪啦一通乱响,躯干节节拔高至数十丈,气息随之攀上巅峰,僵持数息,又渐次低落,山岳般雄伟的身躯急剧萎缩,无移时工夫便化作一头毛都没长齐的幼犀,蠢头蠢脑,憨态可掬。
莫澜眸中神光闪动,稍一忖度,隐隐猜到个中缘由,光阴回溯,返老还童,这是何等浩瀚伟力她下意识瞥了魏十七一眼,却见他毫不在意辟水魔犀的异状,只顾盯着血丝出神,心知他定有所察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血丝笼罩方圆千丈之地,重重叠叠,结成无数诡异的血符,瞬息数变,令人眼花缭乱,仓促间哪里分辨得清。
辟水魔犀缩至迟许大小,滚落于江水中,双目紧闭,四肢蜷缩,“噗”一声轻响,化作一团泡影,凭空消失,伟力却并未就此散去,数息后,伏波江坚冰消融,滚滚江水尽皆向北倒流,隆隆不绝,速度越来越快,河道一忽儿拓宽,一忽儿收窄,两岸草木盛衰了一季又一季,浮光掠影,无移时工夫便回溯千年,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莫澜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嘴唇微微蠕动,正待说些什么,一股苍凉的气息轻轻拂过后背,身躯一僵,丝毫动弹不得,她心中大骇,拼命催动血气,却丝毫不得回应,伟力加诸于身,如一条光阴之河,挟裹她身不由己逆流而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