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浆洞天既深且广,铁猴随意挑了个方向,一路行去,风餐露宿。渴了饮几口山泉水,饿了啃几个野果,它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寻些什么,只顺着自己的心意,四处游荡。
铁猴本是金母洞天内天生地长的灵物,得了水云石棍,此棍乃柱石殿孕育的神物,彼此因缘际会,气机牵引,渐渐成了气候,深渊血神丹助其脱胎换骨,终于窥得大道之一线端倪。冥冥之中,洞天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
这一日,赤日炎炎似火烧,暑气熏蒸,铁猴来到一山清水秀的深谷中,寻得一汪碧潭,寒气氤氲,令人毛孔为之一缩。铁猴欣喜异常,丢下石棍,跳入潭水中洗刷了一回,忽听得“哗啦”一声水响,碧潭深处窜出一条水桶粗的大蛇来,头生短角,有了几分龙相,身躯虽然狼犺,行动却着实敏捷,甩尾一卷,将铁猴紧紧缠住。
那大蛇圆瞪双目,发力绞了数绞,铁猴却没事人似的,嘻嘻一笑,将双臂挣上一挣,轻轻巧巧便脱开身。也不取水云石棍,提起一双铁拳,一气百十拳,将那大蛇从头打到尾,蛇皮完好无损,骨肉脏腑却烂成了一堆泥。
水波渐次平息,铁猴拖着蛇尸出得碧潭,剥下柔韧的蛇皮,洗去腥臊,做成一条裙兜缠在腰间,对着潭水照了照,呲牙咧嘴,颇为得意。它一脚将蛇尸踢入潭中,淤血荡漾,缓缓沉入潭底,四下里空山寂寂,暑气全消,它贪图凉爽,在潭边树荫下打起了瞌睡,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半日后,风云突变,彤云从四方滚滚合拢,压得极低,一条黑龙探出头来,低低咆哮,雷火从天而降。铁猴骇然惊醒,猛地跳将起来,双眸射出两道金光,窥见黑龙现身挑衅,顿时怒不可遏,厉啸一声,飞身扑向空中,抡起水云石棍便打。
黑龙见它来势汹汹,凶焰涨天,心中打了个咯噔,周身鳞甲片片倒竖,将龙首一摆,化作一黑胖大汉,面目丑陋,声如洪钟,厉声喝道:“你这猴头,为何杀我孩儿,结下深仇大恨”
铁猴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醒悟过来,那栖身于碧潭深处的大蛇原来是龙子龙孙,打了小的,惹出老的来寻仇定睛望去,那黑胖大汉形貌虽然猥琐,一身真龙气息却实打实,没有半分折扣,它见猎心喜,嘎嘎笑了两声,二话不说抡棍杀上前去。
黑龙见那猴头话都不搭理,径直痛下杀手,心中怯意更盛,但大敌杀上门来,若落荒而逃,定要被主人责罚,不如虚应一番故事,抵挡片刻,再请得主人来降服。他拿定了主意,摄来两柄竹节鞭,呼呼喝喝,唾沫乱飞,迎着石棍奋力架去。
一声响,竹节鞭脱手飞出,黑龙须发俱张,怔怔立于原地,一股剧烈的震颤从指尖蔓延到肩头,筋骨寸断,两条胳膊如软皮蛇般垂了下来,剧痛撕心裂肺,他哪里吃过这等苦头,忍不住嗬嗬大叫,声嘶力竭。
铁猴一棍掀去竹节鞭,圈转棍头,一棍打在黑龙头顶,“砰”一声,脑浆迸裂,瘫倒在地,现出一条龙尸来,好端端一个威风凛凛的龙头,打成了烂西瓜,红白之物淌了一地。
云浆殿毕竟不能与金母殿柱石殿相提并论,洞天孕育的灵物,能耐不过尔尔,这般不经打。铁猴愣了一下,倒有些悻悻然,担心这黑龙是主人豢养的灵宠,另有用处。
它抽了抽鼻子,将水云石棍在潭水中洗去血污,正待溜之大吉,忽然心中一阵悸动,似乎错失了什么要紧的物事。铁猴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龙尸,金光一闪,如利刃般将尸骸开膛破肚,剖作两半,滚出一枚血卵来。
那血卵足有井栏大小,圆滚滚,颤巍巍,遍布手指粗细的筋管,隐隐结成符箓之形,生机晦涩,暗藏玄机。铁猴又惊又喜,原来那黑龙并非正主,而是滋养血卵的一具躯壳,卵内所生之物,才是这云浆洞天孕育的灵物
它要寻找的,正是此物。
铁猴小心翼翼上前去,将手按在卵壳之上,感受着小小生灵的气息,一涨一落,渐有衰微之势。它搔搔脑袋,剖腹取卵,操之过急,生机尚未长足,若就此吞食了,虽不无小补,终究欠缺了几分关键的火候。
生机不断散失,继续等下去只会损失更大,铁猴下定决心,十指如钩,将血卵撕开一道口子,挤出一滴黏稠的精血,凑上雷公脸,嗅了嗅,抿唇吸入口中。
精血气味古怪,浓烈似酒,中人欲醉,铁猴黑黝黝的脸上腾起两团红晕,仰头吐出一口浊气,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气,弥散于虚空中。深谷顿时沸腾起来,妖禽妖兽抵御不住诱惑,从四面口口吮吸着精血,无不蠢蠢欲动。
大地震动,鸟兽聒噪而散,一头巨大的银背凶猿咆哮本来,猛地里窥见铁猴,急忙四肢着地刹住前冲之势,背上银毛根根倒竖,瞪着一双铜铃也似的眼珠,目不转睛盯着不放。铁猴不理不睬,只管踞地而坐,有一口没一口,如醉酒般摇头晃脑,血卵已经干瘪了小半,精血所剩无多。
银背凶猿抽动鼻翼,踌躇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冲动,人立而起,双拳捶打着胸脯,砰砰有声,摇摇晃晃上前去。铁猴头也不回,随手操起水云石棍,反手一扫,那银背凶猿惨叫一声,箭一般飞将出去,接连撞断四五株大树,骨折筋裂,头破血流,死得不能再死了。
杀鸡骇猴,莫外如是,为血卵气息吸引,汇集而至的鸟兽妖物面面相觑,无一敢上前,那银背凶猿乃方圆千里之地当之无愧的霸主,被一棍打得稀烂,如此凶悍之徒,谁敢与它争夺血卵
妖禽之中,有一头白额秃鹫,颇有几分小算计,眼珠一转,悄无声息降下谷底,扑动翅膀,蹒跚走到银背凶猿之旁,歪着脑袋打量了片刻,探出尖喙,奋力撕开破损的胸腹,大口大口吞食脏腑,一股股暖流涌入体内,面颈顿时涨得通红。
妖禽妖兽不敢与铁猴争食,却不把白额秃鹫放在眼里,一拥而上,将银背凶猿分而食之,顷刻间便吃得干干净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