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稍纵即逝,周吉亦是心狠之人,干脆舍弃身躯,将本源化作一团魔气,深藏于祁丙心窍之中,安忍不动,静虑深密,赌魏十七无暇旁顾。祁丙猝不及防,为魔气所趁,意识一时失守,如行尸走肉一般,心底虽存一丝清明,却无力摆脱,眼睁睁看着真仙接引车穿过正阳门,直投极天而去,自知难以幸免,几近于绝望。
天魔神通广大,魔气侵蚀意识,区区金甲神人,直如俎上鱼肉,任凭宰割。但他仍心存侥幸,并未放弃最后的挣扎,魔气欲占据他的躯壳,绕不开丹田中那道碧落符,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然而魔气始终潜伏不动。
极天浩瀚,长途漫漫,真仙接引车趋利避害,如履平地,稳稳穿过肆虐的罡风,坠于渊海之上。放眼望去,阴云密布,波涛接天,天庭远在极天之外,鞭长莫及,周吉长身而起,双眸之中魔纹隐现,最后一点意识亦被抹去,从此世间再无祁丙此人,空留一具躯壳,为人所夺。
他立于天地之间,催动魔气徐徐点染身躯,只留丹田一处空穴,小心翼翼不去触碰。
极天星屑洗炼,成就真仙之躯,刀兵不入,水火难伤,魔气点染何等艰难,进一步,退三步,逐寸逐分反复争夺,周吉足足花费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勉强掌握了这具躯壳。他灯枯油尽,颓然扑倒在真仙接引车上,体内魔气几近枯竭,气息孱弱不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丹田之中,是一张金光迷蒙的碧落符,蛰伏不动,是为附骨之疽,心腹大患。
周吉浑身冰凉,手足僵硬,他喘息良久,勉力挥出残余的魔气,化作一根钓竿,垂下一缕灰黑的丝纶,飘飘悠悠没入渊海之中。百余息后,波涛翻滚,如一口煮沸的大锅,丝纶绷得笔直,如琴弦一般“铮铮”颤抖。周吉双臂吃到分量,奋力一挑,从海中钓起一条十余丈长的大鱼,形同飞梭,遍体银鳞,张开狭长的大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
周吉轻轻一抖,魔气没入大鱼体内,只一转,便将血肉尽数炼化,丝纶之上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哗啦”一声,散作大大小小的碎骨。一股暖流涌入身躯,周吉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微微一动,如干涸的大地,得到涓涓细流滋润,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神采。
下界物产匮乏,远不能与天庭相比,滋养壮大魔气的丹药寥寥无几,唯有炼化血肉,抽取精元,方可补益一二,但此法只可救急,杯水车薪,当真要恢复到鼎盛之时,彻底炼化这具祁丙的躯壳,不知要花费多少水磨工夫。
不过,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舍弃旧我,成就新我,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三日西坠,四月东升,银辉洒满海面,真仙接引车似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周吉坐于车内,连钓十七八条大鱼,将血肉炼化为精元,胸腹渐渐暖和起来,精神顿为之一振。渊海危机四伏,以他眼下的状况,莫说遇到真仙,便是堪比大象显圣的海妖,亦可将他碾得死去活来。真仙接引车乃天庭之宝,太过惹眼,久留于此,恐有不测之祸,周吉一待恢复了几分力气,便弃了真仙接引车,跳入冰冷的海水中,奋力向西游去。
若非体内魔气枯竭,又有碧落符这隐患,他大可从容炼化真仙接引车,何至于如此狼狈
虽不能飞遁,但真仙之躯非同寻常,轻轻一挣,便如游鱼一般窜出数丈。周吉急待远离,不遗余力划臂蹬腿,狗刨式自由泳交替,手脚却有些别别扭扭,不听使唤。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毕竟不是天魔,能勉强控制这具身躯,已经耗尽了所有底牌,剩下只能听天由命了。
清冷的月光下,波涛涌动,推着真仙接引车向另一端漂去,转眼变作一个无法辨认的小黑点。
真汉子从不回头看,既然拿定主意,就绝不拖泥带水,周吉一气游了数个时辰,还没顾得上喘口气,水下暗流涌动,一条不长眼的鬼头鲨从下方迅速接近,张开大嘴咬住他的右腿,奋力一撕,满口利齿尽数迸碎,一时间竟愣住了。
渊海一十三上族,鬼头鲨与雷鱼、盾甲鱼皆为下三族,神通不过尔尔,但比起寻常海族,不知强了多少。周吉心中一动,返身骑在鬼头鲨身上,五指按住它脑袋,魔气微微一吞,驱使它乘风破浪向前游去,一道水线向前急速蔓延,快得异乎寻常。
周吉操纵鬼头鲨游了一天一夜,觉得精力有些不济,浮停于海面上,催动魔气捕捉大鱼,夺取精元补充元气。鬼头鲨为魔气点染,老实得像块木头,周吉拉开它的上颚,将大块大块的鱼肉丢进喉间,随手一拍,迫使它吞下肚去。
休息了片刻,一人一鲨都恢复了几分力气,周吉再度驱使鬼头鲨踏上行程,一路向西,向西,再向西。
连着跋涉月余,周吉渐渐适应了这具躯壳,但胯下的鬼头鲨却日渐羸弱下去,尾巴甩得越来越没力,有一下没一下,眼珠惨白,嘴里汩汩泛着血沫。周吉没有大发慈悲,放它一条生路,而是催动魔气,将它最后一丝生机尽数磨去,顺手炼化了血肉,连骨头都没剩下。
一些莫名的念头闪过脑海鲨鱼的骨骼全是软骨,也剩不下什么东西忘了把鱼翅留下来,尝尝是什么滋味算了,没有高汤,鱼翅也没什么可尝的
他抬头看看天色,彤云密布,狂风呼啸,一场暴雨即将到来,茫茫渊海之上,也没个躲雨的地方,与其苦捱着,不如赶路。周吉扬起右手,魔气从指尖喷涌而出,凝成一只利爪,往海中捞了片刻,抓住一条愣头愣脑的盾甲鱼,返身骑上背,继续西行。
无移时工夫,暴雨滂沱,劈头盖脸砸下,周吉仰起头张开嘴,大口大口吞咽着雨水,纵声长啸,放声而歌,“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