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梅真人狮子大开口,这一刀落得极狠,要将无垢洞和三处真界一并拿回,无异于强夺胡不归口中食,但仔细斟酌,分寸又把握得恰到好处。胡不归虽然占了无垢洞和昆吾洞五处真界,却只得其名,未得其实,道门三大祖师留下的禁制,别有玄机,单凭蛮力无法打开,只能望而兴叹,事实上,若非走投无路,他断不会向道门开口。梅真人将昆吾洞留给妖奴,亦权衡过利弊得失,昆吾一脉系器修出身,遗下的二处真界收藏甚多,对妖奴来说是块肥肉,不可能再吐出来,相比之下,无垢洞剑修寒碜得紧,“舍剑之外别无长物”并非一句空话,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胡不归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勉强可以接受。
当然,交易要慢慢谈,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只要魏十七不反对,她有把握说服胡不归,要回无垢洞。
梅真人出身道门,看重无垢洞原在情理之中,魏十七想了想,不置可否,听任她自行拿主意,并无插手之意。勘破天人之隔,成就真仙,世俗种种,风轻云淡,梅真人知他不将黄庭山放在心上,但她身为硕果仅存的大象真人,道门的中流砥柱,终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要回无垢洞只是第一步,梅真人心底一直有个念头,有生之年,务必要收复黄庭山,为道门打下万载基业,这样日后就算成就真仙,飞升天庭,也可坦然面对纯阳子和玄元子二位祖师了。
这番心思,她只跟师妹兰真人说起,连魏十七都未曾吐露。
正事谈毕,梅真人陪他喝了几杯茶,吃了一个山果,犹豫片刻,试探着问起极天之行。魏十七想了想,也不瞒她,将极天的情形略提了几句,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反倒就勘破真仙的种种,细说与她听。梅真人闻言又惊又喜,知他有指点之意,凝神记在心中,正听到入极天修炼,以星力转换真元,以星屑洗炼肉身,成就真仙之躯,魏十七忽然住口不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咦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梅真人忙举目望去,却见他伸手入袖中,摸出一物托于掌心,斑驳古朴,神物自晦,正是大瀛洲至宝“洞天之母”混沌一气洞天锁。
就在方才一刹那,魏十七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种入周吉眉心泥丸宫的三缕杀意游丝尽皆湮灭,下界洞天,定有惊天之变,十有始挣脱封印,逃出生天。去往极天之前,他曾以大神通打开古锁,将龙蝠送入其中,一来他修炼太阴吞海功有成,又历尽坎坷取来一道黄泉玄水,万事俱备,是时候去下界寻求黑龙蒸海功;二来他着龙蝠将一截造化枯枝带与周吉,以生机巩固洞天,维系封印,免得天魔节外生枝,从中作祟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这一番打算都落了空,不知下界情形如何,魏十七心神颇有些不宁。
他向梅真人道:“这混沌一气洞天锁,只怕是封不住天魔了,天魔出世,终是一场祸事。眼下情形不明,却有一事相扰,吾欲劳烦真人遣一具分身,持斩神剑,去往下界打探消息,顺便带几句话。”
梅真人微笑道:“此易事耳。”她心念微动,一具分身破关而出,飘然而至,背负斩神剑,星眸迷离,风姿绰约,向魏十七联袂行礼,恭恭敬敬立于一旁。
魏十七打量了她几眼,微一沉吟,叮嘱了几句话,命她遇到天魔宇文始,便对他言,“冥河水,鬼阴兵,荒北城下藏魔婴,阁下的后手尽数落空,何不安心留在洞天锁内,颐养天年”遇到周吉,便问他,“何时回转上界”探明情势即可,无须勉强。说罢,将混沌一气洞天锁轻轻抛起,伸手一指,以真仙之力打开此宝,感应到造化枯枝所在,催动生机,一道白光从锁内射出,虚空扭曲不定,裂开一道门户。
梅真人多关照了一句:“速去速回,切勿耽搁。”
那分身微一颔首,举步踏入门户,身形消失不见。十余息后,本体分身两界相隔,时光洪流遮蔽天机,梅真人茫然若失,只能感知冥冥中一丝羁绊,缥缈幽远,微不可察。
混沌一气洞天锁浮于空中,白光流转,忽明忽暗,魏十七盘膝而坐,缓缓合上双眼,心神与极天之上的“命星”相连,牵引星力星屑,打磨真仙之躯。梅真人心中一动,忙以慧眼细细察看,终于窥得星力转换真元、星屑洗炼肉身的端倪,一时间心驰神摇,所获非浅。
真仙之道,孑然一身,从未有人将其中玄妙,毫无保留地呈现于他人之前。
不知过了多久,魏十七将心神一收,魂眼之中“星核”涨大了少许,肉身强韧,真元充裕。他向梅真人道:“此乃命星之术,传自星罗洲虫族,从秦渠处得来,颇有独到之处,只是命星须往上极天捕获,其凶险之处,无异于赤手屠蛟龙,侥幸之极。日后你若跨出那一步,不妨取神念之术,往下极天汲取星力星屑,方不虞有失。”
梅真人郑重其事道:“多谢道友指点,不胜惶恐,铭感于心。”
魏十七轻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梅真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明白魏十七指点她的这一番用意,有真仙坐镇大瀛洲,再无人敢轻易启衅。但他留在此界的时日亦不会太久,与渊海陆黾洲星罗洲那些明哲保身之辈不同,他并不畏惧飞升天庭,看一看别样的风光。他希望离开此界之后,大瀛洲仍可保无虞,至少,碧莲小界仙灵岛上的秦、阮二女,能够平安无恙。
他对自己寄予厚望。
不过眼下考虑这些为时尚早,在她看来,魏十七初入真仙境,体内星力鼓荡,难以收放自如,须以水磨工夫慢慢打磨,才能臻于老辣圆通,成就真仙之躯。她还有时间。他们还有时间。
梅真人怔怔望着混沌一气洞天锁,诸念纷至沓来,有些心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