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回复了几分力气,魏十七拖着疲惫的身体,一一查看那七具青铜棺材。与他原先猜测的不同,除却大鼍以精血打开的那具棺材外,剩下的六具,有半数竟是空的。换言之,来自上界的强敌,尚有三人被镇压在青铜棺材内,不得脱身。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魏十七不愿错失,仍留在鬼门渊下调养生息,吞食妖物的血肉,一边养伤,一边试着拆解青铜棺材上的禁制,沉浸于其中,不知时光流逝。
远离赤星城,日子过得单纯而惬意,不用动那么多心思,一心一意做一件事,越琢磨越觉得符箓之道深不见底,有无穷的乐趣。
数月工夫奄忽而逝,这一日,妖物骚动不安,隐隐听得打斗的动静,似乎又有人不知死活,冒险下到鬼门渊来。魏十七御剑而起,贴着悬崖飞上数十丈,悄悄接近,却见三名眉眼相似的器修乘坐牵云车,一守二攻,彼此配合得颇有章法,四下里的妖物则以恐吓骚扰为主,不敢远离巢穴,倒不是惧怕这三人,实在是大鼍殒灭,失了主心骨,这些天又被魏十七杀怕了,无心恋战。
看了片刻,见三人并无退意,魏十七微微皱起眉头,生怕被他们发觉了青铜棺材,走漏消息,反而不美。
他暗中放出豢养多年的“玉角”,六翅水蛇倏来倏往,将一团墨绿的毒雾迎头喷去,那驱使牵云车的器修首当其冲,忙不迭挥出一面软搭搭的盾牌,将毒雾堪堪挡住,只听得“嗞嗞嗞”一连串响,烂出一个大窟窿。那器修将软盾丢下,大叫道:“不好,快退,是六翅水蛇,挡不住”说着,慌忙催动真元,牵云车冉冉上升,头也不回逃出鬼门渊去。
魏十七摸摸“玉角”的头以示赞许,陪它玩耍了片刻,叮嘱它留在此地戒备,如有修士闯入,将他们驱走即可,如能不伤性命最好。那“玉角”吞食了土龙蛇王的妖丹,开了神智,颇具灵性,当下连连点头,张开三对翅膀,刷地飞到山崖上,挑了个阴凉的所在盘作一团,静静守候。
逃出鬼门渊的三名器修,乃是空竹山九节洞的散修,三胞兄弟,遗腹子,其母是蛮骨森林的土人,给三个儿子取的名字很俗气,彭狮,彭虎,彭豹,其父是风雷殿供奉盛精卫的记名弟子,在同门争斗中受了重伤,一怒之下逃到空竹山,拖了年许,还是没能熬过去。
露水姻缘,珠胎暗结,土人女子甚是坚韧,含辛茹苦将三个孩子拉扯大。
彭氏兄弟颇有修炼的天赋,虽无人指点,就着父亲遗下的帛书法器,居然也像模像样,成为了散修。
三人俱是五行亲火,上界离火之气涌入,他们受益匪浅,顺利结成了金丹。修为暴涨,心性也随之变得不安分起来,一开始,他们有意到中原闯荡一番,后来听说赤星城种种好处,随即改变了主意。
乡下人进城,眼界大开之余,也被奢华享乐所点染,彭氏兄弟在蛮骨森林打惯了妖兽,来到赤星功德殿中,面对猎取精魂妖丹的委托,如鱼得水,花了数年工夫,赚下不小的家当。手头宽裕了,也不想着添置法器丹药,提升修为,他们在沉默之歌挥霍无度,着实快活了数日,几乎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沉默之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彭氏兄弟很快两手空空,被拒之门外,他们不甘心一枚一枚积攒鱼眼石,决心弄一票大的。恰好昆仑旁支平渊派需求十年以上的木须草炼药,召集人手深入鬼门渊采集,十五枚单眼一株,惹人心动。
不过鬼门渊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听说不久之前,一名元婴七名金丹尽数陨落其中,尸骨无存,平渊派出手虽然大方,应者却寥寥无几。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彭氏兄弟胆大妄为,决定冒险下鬼门渊,拣个漏。
木须草生在山石的背阴处,高约一尺,叶片锯齿状,夏末开紫色小花,深秋挂朱红色小果,隆冬不落,木须草的根茎含有剧毒,毒性在十年以上,叶片墨绿色,果实由朱红转为紫黑,年份越久,色泽越深,采集时须连根掘起,完好无损,忌用铁器,铁器会损害木须草的品质,不能用以炼药。
为了博这一把,彭氏兄弟煞费苦心凑出一笔小钱,好说歹说,向平渊派质借了一辆牵云车,兴冲冲来到鬼门渊,一路往下,寻找木须草的踪迹。
一开始,他们不敢过于深入,只在鬼门渊上层折腾,花了数日工夫,木须草倒是找到了几株,挂淡红色果实,年份远远不够。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十年以上木须草早被旁人搜刮殆尽,要有所收获,必须到下层去碰碰运气。
利令智昏,彭氏兄弟咬着牙潜下鬼门渊,传说中的大妖始终没有出现,诸般妖物也不像众人说的那么残暴嗜血,勉强还应付得过去,他们渐渐放下心来,贴着峭壁仔细搜索。
运气确实不错,他们采集到好几丛完好的木须草,叶片呈墨绿色,挂着一串串紫黑色的果实,像一串串“单眼”。
数十株木须草到手,彭氏兄弟贪心不足,左右已经到了这里,不如一次性赚个盆满钵满。他们正待继续深入鬼门渊,不想惊动了一条六翅水蛇,口喷毒雾,行动如电,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幸而彭虎还算机敏,拼着弃掉一面“锦云软盾”,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
归还牵云车,将木须草交于赤星功德殿,银货两讫,到手三四百枚单眼,足够他们逍遥快活一阵了。
当天晚上,彭氏兄弟在沉默之歌胡天胡帝,搂着美女大着舌头吹嘘,唾沫乱飞,说话没个遮拦,说起鬼门渊下有一条六翅水蛇,头顶长着一枚硬角,晶莹如玉。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席话落在有心人耳中,当即逼着彭氏兄弟带路,前往鬼门渊活捉那条六翅水蛇。乖乖地听话,自然分润他们一些好处,如若不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他们苦头吃。
说这番话的,乃是南海栲栳岛一名元婴老怪。
东溟城中戒杀戒斗,但元婴老怪的威胁,区区三个金丹哪敢无视,胳膊扭不过大腿,彭氏兄弟只得老老实实听话。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