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得到了宣泄,魏十七渐渐平息下来,他沐浴在血水中,一路行来,煞气逼人,众人下意识退在两旁,脸上悻悻的,都有些尴尬。无关修为,也无关神通,只在于他杀性太重,杀戮对他来说是发泄,是享受,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尘埃落定,遍地尸骸,死在妖兽爪牙下的只是少数,朱雀沈瑶碧漫天火雨一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一战,魏十七居功至伟,诛杀江巨野,重创沈瑶碧,击退太一宗的幕后黑手,只是浦羽为对手掳去,青冥诀落入他人之手,终究是昆仑的心腹大患。攘外必先安内,史平复强行安抚下浦尾生,冷冷审视着孟中流,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中流心知他急于追敌,三言两语就要定罪,若不能将自己摘出来,后患无穷,当即反问道:“史长老,我有何罪”
史平复不怒反笑,道:“勾结妖族,置同门于险地,你欲何辩”
孟中流道:“流石峰后山的妖族长老不止一人,何来勾结一说,玄水黑蛇佘昊栖身通天河,守护村落多年,土人奉为神明,祭祀不绝,此事得掌门首肯,秋子荻为木魈偷袭,陨落多时,佘昊借他皮囊出入村落,为土人驱邪祈福,并未勾结晏南平等为祸,又何以置同门于险地况且玄水黑蛇与那木魈乃是世仇,相互缠斗多时,势不两立,木魈数度侵犯离人沟,都为黑蛇所阻,此事土人族长尽知,一问便明。”
“族长现在何处”
张观峰上前道:“族长金不换业已丧命在火雨下。”
王晋闻言皱起眉头,孟中流一番话有理有据,死无对证,他嫌疑虽大,却苦无实据,仓促定罪恐有人不服,当下插嘴道:“史长老,太一宗掳去我昆仑弟子,包藏祸心,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回浦羽,若被他们逃出蛮骨森林,越界追捕,只怕落下口实。”
史平复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顺水推舟道:“好,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先救回浦羽再说。”
寇玉城与魏十七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史平复此举只是作态,初到离人沟时,他与孟中流窃窃私语,进村密议多时,其中定有隐情。
众人仍按前议分作两队,孟中流、浦尾生、周戟、魏十七在先,王晋、寇玉城、张观峰、霍勉殿后,史平复随前队,即刻出发,御剑投东北而去。
天光渐亮,林木渐稀,薄雾缭绕,如梦如幻,一条大河横亘于眼前,逶迤东去,消失在密林深处。
通天河,在土人的语言中,称作生死河。
通天河发源于北地的冰原,上游是一条生命之河,清澈见底,哺育了无数兽群,滋养着繁茂的草木,下游是一条死亡之河,河水充斥了死亡、鲜血和骨骸,而土人赖以栖身的村落,正位于生命与死亡的交界处。土人获取猎物,采集食物,向来只沿着通天河上溯,从来不涉足下游。
哪怕是在饥荒的年份,不得不深入蛮骨森林寻找食物,他们也小心翼翼远离通天河,远到听不见水流的声音。
一行人沿着通天河向上游飞去,如同孤独的归雁。
其时是隆冬时节,河水清冽,一道黑影追逐而来,时隐时现,速度堪比御剑,远处烟波迷离,水与云融入天光中,若有若无,林木枝叶疏朗,宛如画境。
“水下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们。”周戟低声嘀咕了一句。
史平复瞥了孟中流一眼,问道:“是那条玄水黑蛇吗”
“是它。”
史平复哼了一声,道:“小心戒备,不必理睬。”
水下的黑影跟了他们五七里地,沉入河底不再现形,众人加快遁速,通天河开始收窄,水流回旋湍急,两岸的树木渐渐稀疏,河道在前方不远处拐了一个大弯,冲积出一片开阔的浅滩,卵石和沙砾之间,伏着一簇簇枯黄的苇草。
魏十七心中忽然一动,指指浅滩旁的树林道:“他们就躲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史平复心生好奇。
魏十七摊开手掌,掌心托着一枚鹅卵大小的妖丹,赤红如火,闪动着妖异的红光,渐渐凝成朱雀的身形,随即又涣散消失沈瑶碧藏匿得再好,也无法割断妖丹的感应。
孟中流道:“那里就是兽群饮水的浅滩,土人常在此设伏打猎,干涸时节前来饮水的山猪和土牛很多,打到的兽肉制成干肉或咸肉,能撑过整个冬天。”
史平复眯起眼睛极目望去,浅滩附近异常安静,树林距离河道有百来步远,隐约可以看见凌乱的兽迹。
“之前的两行男子脚印,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孟中流补充了一句。
史平复皱眉道:“或许是圈套。”文網
“先下去看看再说。”浦尾生按捺不住,当先降下飞剑,稳稳落在浅滩上,众人紧随其后,落后数步,彼此拉开距离,小心戒备。
浦尾生四下里打量,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兽群留下的足迹,有些清晰可辨,有些已经被风沙淹没。他紧握断玉剑,一步步向前行去,尚未接近树林边缘,一群头颅大小的蛾子飘飘悠悠飞起,忽上忽下,遮蔽了半个天空,翅膀呈黄色,上有黑色的花纹,不停变幻着形状,像一张张诡异的鬼脸。
“是鬼脸蛾”孟中流惊呼一声。
浦尾生脸色微变,身形疾往后退,鬼脸蛾若有人操纵,分作数团,一拨拨缠着众人,翅膀扑闪之际,喷出一股股细小的黄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孟中流急忙出言提醒,“小心,鬼脸蛾的鳞粉有剧毒”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鳞粉铺天盖地,难以躲避,最是阴毒不过,他们不敢御剑飞起,避之不及,谁知躲闪之际,鳞粉随风飘来,竟如附骨之蛆。
祸不单行,脚下的浅滩沸腾翻滚,沙土四溅,十数根黝黑的藤条窜将出来,倒刺闪烁着血光。浦尾生将剑一挥,一道雪亮的剑气电射而出,将藤条斩断,腥臭的树液溅到剑身上,飞剑光泽顿时暗淡了些许。
赤霞谷发生的一幕在重演,只不过将雷火劫云换成了鬼脸蛾群,这等对付剑修的故伎,若说背后的指使者不是楚天佑,说破天也没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