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隔阂,能够阻断血亲能够让母女彼此疏离,永不相见对他人来说,也许会觉得困扰,觉得不可思议,但魏十七却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阮静做的没错,换成自己的话,也许会表现得更加激烈。
他亲身经历了血脉觉醒,残魂夺舍,他清楚那一刻的危机是何等强烈,失去了自我的意志,也就失去了一切。
比死亡更黑暗,更可怕。
他说:“我们是同类。”
阮静沉默了片刻,展颜一笑,道:“是的,我们是同类,我们有同样的经历,我们都不被原谅背叛了自己继承的血脉”
魏十七能够感受到阮静心中的彷徨和矛盾,尽管她选择了站在昆仑一边,跟生母疏离,但冥冥之中,她无法原谅自己。做出了选择,还种种纠结,怀疑自己有没有做对,怀疑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软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他坐到她身旁,决定开导开导她,以过来人的身份。
“呃你相信人有前世,会转世投胎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我从小就不断做一个梦,一个相同的梦,好像是我的前世,所有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魏十七望着她秀气的眉毛,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抹了一下。
阮静不以为忤,用小指揉了揉眉梢,道:“你也要讲个故事给我听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姑且当是故事听吧。”
“在那个梦里,我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第三个儿子,上有两位兄长,一名金吒,一名木吒,母亲姓殷,怀孕三年六个月,生下一个肉球,父亲以为是妖怪,便用剑劈开,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婴儿,臂套乾坤圈,腰缠混天绫,就是我。我的左手掌上有个哪字,右手掌上有个吒字,所以父母就取名为哪吒。”
“有一天,我在东海边玩水,与巡海夜叉李艮起了冲突,将其打杀,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敖丙为巡海夜叉报仇,也被我打杀,还抽他的龙筋,做条腰带送给父亲当礼物。东海龙王敖广欲往天宫上本降罪,在宝德门被我拦住,痛打一顿,撕下四五十片鳞甲,鲜血淋漓,狼狈不堪,逼得他讨饶,灰溜溜回转东海。”
“谁知道堂堂龙王也是个口不应心的狡诈之徒,他伙同南海龙王敖钦、西海龙王敖闰、北海龙王敖顺联名奏准玉帝,领天兵天将到陈塘关兴师问罪,父亲胆小,欲杀我平息龙王之怒,我说:一人行事一人当,我打死李艮、敖丙,自当偿命,岂有为人子连累父母之理于是剖腹剜肠,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了父精母血,偿了父母一命。”
“肉身虽毁,一点魂魄不灭,到往西方极乐世界诉冤,佛祖正与众菩萨讲经,听得幢幡宝盖有人叫道救命慧眼一看,知是我的魂魄,即以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我才得了性命。佛祖赐予大法力,我降服九十六洞妖魔,心中不忿,往东海杀了龙王敖广,心中还是不忿,又往陈塘关杀了李靖,报那剔骨之仇,这才灭了一口怨气。”
阮静听得出神,见他住口不语,追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后来,就梦醒了。”
“剖腹剜肠,割肉剔骨,还杀父泄愤,你可真够狠的”
“从小到大,一直做这个梦,一遍遍重复,做到后来也烦了,有一天,我想,抛去割肉剔骨,偿还父精母血不谈,父亲要杀我,我杀了他,有错吗”
“有错吗”阮静不由自主跟着问了一句。
“我想啊想啊想,想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后来突然想通了,说也奇怪,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做那个梦。”
阮静的声音微有些颤抖,“你想通了什么”
魏十七凝望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你若负我,我弃之如敝屣,不念也不顾。”
阮静的眼眸亮得像夜空的星辰,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喃喃道:“弃之如敝屣,不念也不顾”
魏十七粗砺的大手掩在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上,道:“你没有错,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世界。既然这个世界错了,我们去纠正它,星河倒悬,九州陆沉,如果不能阻止,那么我们就再创造一个世界。”
阮静笑了起来,“你口气很大。”
“世事无常,机缘每每出乎意料,当初我在老鸦岭当猎户,又何曾想到会有今日”
阮静站起身,仰头望着苍茫群山,心事如潮,最终化作一声低不可察的叹息,“好,你我约定,永不相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