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之人是清明,回过头,粉妆玉琢,狡黠可爱,不是清明又是谁
魏十七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在哪里”
“元气灌体,魂魄与肉身分离,肉身留在石室中,魂魄来到虚妄之野。”清明伸手折了一根茅草,草茎从他指间滑过,完好无损,他又指指天边的高塔,道,“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那座塔是”
“呵呵,想不到吧,那就是镇妖塔。”
观日崖顶九层八面的石塔是镇妖塔,虚妄之野上矗立于天尽头的高塔亦是镇妖塔,镇妖塔像一座桥,连接着真实与虚妄两个世界。魏十七隐约猜到几分,小声嘀咕了一句,听清明继续说下去。
“这是个虚妄的世界,不吃不喝不睡也没关系,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有两个小小的忌讳,切记切记”清明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地告诫他,“这里并非没有危险,万一遇敌,务必以保全性命为上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半口气在,静躺一阵,自然会慢慢回复,但若是死了,你就真的死了青冥阁的那些石室中,数万年来,失去魂魄的肉身不在少数。”
清明竖起第二根手指,“在虚妄之野修炼,事半功倍,好处很多,修为突飞猛进,不会遇到瓶颈,但功法也好,剑诀也好,神通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带出这个世界,回去以后,一样样都要重头来过,充其量,只是有了一番切身的体验,指明了道路。”
魏十七点点头,“这已经很难得了。”修炼最怕在黑暗中摸索,一步踏错,万事皆空,在虚妄之野修炼,尽可大胆尝试,不用担心犯错误,这是何等逆天的机缘,简直就是作弊。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小心为好,万一不慎走火入魔,把性命葬送在这里,可就永远回不去了。”清明提醒了他一句,生怕他太过托大,反害了自己,御剑宗历代修炼青冥诀的核心弟子,不是没有这样的前车之鉴。
“多谢,我心中有数。不过,这地方怎样才能出去”
清明扁扁嘴道:“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得紧了,什么时候你能飞到镇妖塔下,自然就会明白”文網
第一次进入虚妄之野,大抵都要迷糊一阵,心神不宁,问一堆自以为要紧,其实不知所谓的问题,但对魏十七来说,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元气淹没肉身,就好比c充满插入栓,魂魄来到虚妄之野,就好比意识进入“矩阵”,经历就是智慧,阳光之下,并无新事。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吗”魏十七的从容和镇定让清明感到困惑。
“呃”魏十七想了想,问道,“当初在接天岭制服了郭奎,你劝他,说天狐阮青在塔中活得好好的,这些年其实过得还不错,阮青莫不是魂魄与肉身分离,困在这片虚妄之野,不得脱身”
清明笑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怪异,“这个你不要去管它”
魏十七换了个问题,“听说掌门在闭关,不到昆仑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容打扰,他莫不是也在虚妄之野中阮静阮长老在镇妖塔中闭关疗伤,莫非她也在这里”
清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憋极了,他一跺脚,道:“糟了,来时匆忙,忘了一件要紧的事,你且在这里修炼,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清光,转瞬即逝,竟破空飞去。
天地之间,又剩下了他一人。
清明虽没有正面回答,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郭奎在这里,阮青在这里,紫阳道人在这里,阮静在这里,在这片无边无垠的虚妄之野,有无数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在这里。
他再度把目光投向天地之间的镇妖塔,清明说,“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得紧了,什么时候你能飞到镇妖塔下,自然就会明白”他破空飞去的刹那,触动了魏十七的念头,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需要小心地求证。
魏十七再次御起藏雪剑,星驰电掣般朝镇妖塔飞去,化作一道蓝芒横贯长空。他不顾真元损耗,竭尽全力催动飞剑,风劈面而来,狂暴不堪,利如刀剑,当御剑飞行的速度几乎达到极限时,眼前的景物震荡起来,天地一片混沌,唯有镇妖塔矗立如故,在视野中逐渐变大,魏十七心头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把。
体内真元消耗殆尽,他降下飞剑,静坐片刻,果然如清明所言,不用调息打坐,不用服用丹药,不用吞食妖物血肉,无移时工夫即恢复如初。
他继续御剑飞行,印证自己的猜测,三番五次后,便摸清了其中的关键,要破除幻象,一步步逼近镇妖塔,关键在于速度,速度不够快,再怎么努力,都只会禁锢在原地,白白耗费真元。
换言之,要离开虚妄之野,同样在于速度,只要他足够快,就能破碎虚空,魂魄回归肉身。
魏十七仰天躺倒在草丛中,望着高空的流云,长长吁了口气,记忆中某些破碎的场景,与眼前的一切重合。曾几何时,他也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眯起眼睛望着耀眼的天空发呆,儿子在一旁奔跑嬉戏,大喊大叫,家里的那位黄脸婆像护犊的母鸡,担心儿子不小心跌破头。
那是在什么地方某个公园还是郊外的野地他们的脸已经变得很模糊,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没有揪心的思念,偶然想起,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牵挂和怀念。他曾经的生活,他拥有或丢弃的一切,像一场梦,烟消云散,生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他谋划得更精密,更少犯错误,但同时也更少投入感情,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步步从功利走向凉薄,从凉薄走向冷酷,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在这个地方一直呆下去,不用做出选择,不用承担后果,独自一人,自得其乐,也许也不错”他微笑着想,“这不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