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诸位长老宗主离开冷泉洞,各自散去,入夜,消息传遍流石峰,钩镰宗从昆仑嫡系除名,陆葳、宋韫、李木子等人及一干三代弟子尽数贬入旁支仙都派,留在流石峰的只有鲁平鲁长老,陆克崤陆长老,陆葳的徒弟金佩玉、余瑶、夏一斛,宋韫的徒弟钱鸳,其中鲁、陆二位长老镇守石梁岩,闭门思过,金佩玉转投毒剑宗,余瑶转投御剑宗,夏一斛转投飞羽宗,钱鸳转投五行宗。
这四人俱是钩镰宗三代弟子的佼佼者,对陆葳来说,长老会的决议无异于釜底抽薪。
消息传出,流石峰上下震动,众人议论纷纷,苦道人和钩镰宗的前车之鉴,成为长辈训诫小辈的由头,不过在震惊之余,知情者无不默契地三缄其口,谁都没有提及那寄身于镇妖塔中的谷之峦。
陆葳宋韫一行被勒令即刻动身前往仙云峰,听候仙都代掌门邓元通安置,邓元通闻讯又惊又喜,觉得眼前一片光明,他甚至认为掌门对自己不无看重之意,假以时日,或许有机会把那个“代”字去掉。
钱鸳、金佩玉、余瑶、夏一斛匆匆赶去送行,只见到陆葳和宋韫最后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在大长老邢越的催促下,十余道剑光划破长空,转眼间,石梁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剪不断的思念和回忆。
钩镰宗成为过去,人总要往前看,钱鸳等人迅速转换了角色,连夜赶去拜见各自的宗主,唯有余瑶悄悄落在后面,她站在石梁岩上,迎着凌厉的山风独立良久,一颗心冰凉彻骨。
夜深人静,魏十七照旧去汤沸房喝茶吃果子,跟老冯闲聊上几句。老冯消息灵通,絮絮叨叨说了长老会处置钩镰宗的决议,摇着头唏嘘感慨了好一阵。魏十七留意到一些细节,他想得很深,猜测紫阳道人和邢越联手把持住长老会,明里打散钩镰宗,将其从昆仑嫡系除名,暗中却保全了陆葳的大半班底。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掌门在海天阁说他“日后若能有所成就,开宗立派并非难事,哪怕把陆葳找回来重起炉灶,再建钩镰宗,也无妨”这显然是言者有意,并非随口一说。
另一方面,对于仙都派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机会。紫阳道人默许了奚鹄子的安排,暂命邓元通为代掌门,没有破坏昆仑的规矩,不落话柄,陆葳和宋韫的加入大大增强仙都的实力,足以化解来自秦子介和霍勉的压力,而鲁平和陆克崤留在流石峰,依然是长老会的成员,可以继续牵制五行宗,一举数得,掌门下了一步好棋。
魏十七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切中紫阳道人的谋划,他只是觉得流石峰风谲云诡,强盛背后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患。
翌日午后,魏十七被一串脚步声惊动,有人站在门外,鼻息细细,半晌没有动静。那是余瑶,在赤霞谷的山腹中,他听惯了她的足音,她在犹豫,感到委屈,拿不定主意,魏十七不用亲眼目睹,就猜到了她的情绪。
他起身打开门,微笑道:“进来吧,别站在风口。”
余瑶走进静室,倚在长窗前,无精打采,她脸色很不好,眼皮浮肿,眼眶红红的,似乎哭了很久。
“怎么了”魏十七亲昵地捏了捏她的下颌。
余瑶没有拒绝,她双手绞在一起,疲倦地说道:“钩镰宗已经从昆仑嫡系除名,掌门收留了我,现在我是御剑宗的弟子了。孙嬷嬷让我到这里来,照顾你,服侍你,讨你欢心,不能耍脾气,也不要矜持。”
“孙嬷嬷是谁”
“她是无涯观的执事,宗主长老不管的事,她都管是你吗”
“什么是我”
余瑶目不转睛盯着他,“是你从中斡旋,把我留下来的吗”
魏十七笑了起来,“斡旋你是想说从中作梗吧”
“是你吗”余瑶固执地追问,她想知道答案。
“不是我,不过跟我也脱不了干系,掌门知道你我的关系,所以把你留在了御剑宗,否则的话,你可能去五行宗,毒剑宗,或者飞羽宗。”
余瑶闭上眼睛,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现在落到这种地步,成了什么了玩物么”
魏十七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去想太多,交给我来想,我希望你跟从前一样,信任我,依赖我,我会把一切都办妥的。你知道,我出身仙都派,总有一天,我会回仙都去,也总有一天,钩镰宗会回到流石峰。”
余瑶放松身体,依偎在他怀抱里,仰着头看他,喃喃问道:“这是承诺”
“是承诺。”
这句话让她冰凉的心感到一丝暖意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