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度蜜月的习俗还没有流传到国内,所以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冉江就和陈江河说起了正事儿,“鸡毛,从这次黄厂长的事情里,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你当初说得很对,只要坚持诚信,或许在短时间里会少赚一些钱,但从长远来看,能赢得的利益无疑更大。”陈江河现在脸上还满是喜气。
“这只是一个方面”哎,实际上做生意那有这么简单啊,等做大之后,遇到的问题和挑战还多着呢,可不是你东西好就行了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黄厂长一开始销售的产品都是自家工厂生产的,质量一直很稳定,出现假货是因为他卖光了自家的货,从别人那儿进货之后才发生”冉江说道。
“别看我们的义乌小商品市场现在搞得红红火火,马上又要扩大一倍的规模了,可现在市场里的商户,大多数都是从外面进货这就产生了一个隐患万一他们的合作商质量出问题了怎么办或者质量没问题,但是货源被别人抢走了又怎么办”冉江一连串地反问。
“我们敲糖帮以前毛换糖生意的时候,有着严密的分工具体分为坐坊和担头两类;坐坊”,其组织有糖坊、站头、行家、老土地四种。”陈江河说起了义乌敲糖帮的历史。
“糖坊的任务是把煎好的糖粒、糖饼、生姜糖用现金或货物贷给敲糖人,同时还收购代销敲糖人收来的货物。”
“站头就是敲糖帮居住的小客栈,并经营糖担托运业务;行家专事采购各类小百货以供敲糖帮经营;老土地专收敲糖帮换回的货物。”
“而担头,则是挑糖担赶生意者,担头里有几个领导人物,称为老路头,这类人由精于敲糖业务的人担当,且是从敲糖帮中公议推举的,其任务是由其独当一面,统帅一路糖担。”
“老路头下又有拢担,是各村糖担的首领,由村推举并负责带领本村糖担,其能力略逊于老路头。”
“拢担下又有年伯,年伯的职位是由拢担任命,其任务是协助拢担的工作,同时,年伯要照管五至七副的担头。”
“最后是糖担,又称担头,这些担头,就是新手,即初次出门的敲糖人,如同工匠所收的学徒,属年伯带领指导,另外,在吸收新糖担上,也要行拜年伯的手续。”
冉江听得很认真,这是数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统,已经形成了固有的体系,换成现代的语言来讲,“糖坊”就是生产商,负责提供货物;“站头”就是物流节点兼驻某地分部;“行家”是公司采购;“老土地”是回收部门。
“担头”是销售人员,其中“老路头”是销售部总监,“拢担”是各销售分部的经理,“年伯”是销售小组长,“担头”就是销售员了。
职务分工明确,还有新人培训体系,为义乌敲糖帮源源不断地提供人才,这也是义乌的小商品生意能够冠绝全国乃至全球的重要原因。
其它地方可没有这么完善的人才培训体系,就算能做起来也没办法做大做强,而义乌则有成千上万的人才可以投入其中。
“我们敲糖帮要是没了糖坊,拿来的东西到处和人换鸡毛去糖坊就是我们以前的工厂,只是像你说得那样,现如今糖块已经不吃香了,各种小商品更受欢迎所以我们也得把糖坊改成生产拖把、袜子、皮鞋、纽扣等等,各种类型的工厂啊”陈江河领会了他的意思。
“之前咱们只会熬糖,编鸡毛掸子,做拖把这些简单的活儿好多人一听说要开工厂就觉得害怕,说我们自古以来都没有搞过这些,好好地熬自己的糖不好么”陈江河摇摇头。
“然后我就说了,你们也不看看,现在熬出来的糖还有多少人肯要如今的孩子都喜欢吃奶糖,除了那些家里条件不好的,谁还要咱们的土糖而且就算要,他们也给不了我们什么啊”
“往年,我们挑着糖担出去,走一圈儿就能把糖全都换出来,现在可好,走两圈回来,担子里的糖还剩下一多半呢反倒是那些小商品,一样比一样卖得快所以咱们不办厂不行啊”他也意识到了危机。
别看义乌小商品市场现在像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可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始终就是无根之木,说不定那天就垮了。
“金水叔他们觉得自己卖货的本事比别人好,可以不担心这些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可后来看了你送我的那些书,尤其是市场营销部分的,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们这点小手段,和书里写的简直差远了”
“别看现在我们占了先,实际上只是占了先跑一步的优势,要是不做出改变,等越来越多学了新知识的人进入这个行业,我们迟早都会被他挤趴下啊”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
“这两年,我一边继续带着大家伙儿做拖把,一边学习你送我的那些书慢慢地我发现,办拖把厂虽然可以赚钱,但却不适合长久地发展。”
“因为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谁都能做,只要能找到棉纱头和木棍,就能把作坊开起来而且东西也占地方,好多远一些的客人都不愿意买,说我背一大堆拖把回去才能赚几个钱背同样分量的袜子回去,那赚得可就多了”
这倒是不一定,等日后随着技术的进步,开发出自动拧干拖把等新产品的时候,就把技术门槛给提高了,这门生意照样能做大。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就现如今来讲,还是做袜子、发卡、扣子等分量轻、体积小的小商品更合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