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松确实紧张。在国子监备考这么久,就是为了八月份的这一考试。
在国子监丙级学堂,只有少部分学子无法通过院试,需要潜心学习,准备下一回的院试。他在学堂考试中已经连续好几次拿了第一名,还是会为此紧张。
只有通过了院试,自己才能得到秀才的身份,能够有资格享受朝廷给予的一些福利,比如免除名下五十亩田地的赋税。哪怕自家不用耕种,也可以挂着他人的田地帮其免除赋税,不失为一门赚钱的法子。
通过院试意味着他可以升级到乙级学堂,备考科考中更为艰难的乡试。
听了大姐的话,唐明松那颗紧绷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他顺着大姐的话仔细回想,是啊,该学的知识早在过去这一年里学得差不多了,自己此刻该温习那些曾经出现的错误以及夫子给予自己的指点才是。
唐明松笑道:“多谢大姐你的提醒,是我一时着急误了方向。”
唐好笑摇摇头:“你想想当初参加县试、府试时,还是你反过来安慰我们说自己一点也不紧张,让我们也不用跟着紧张。这次的院试是很重要,但你经常在学堂考试中拿头名,连夫子都说你通过院试是十之八九的事,我们只需要沉着冷静,保持
着平时的实力发挥出来就好了,不用想太多。”
“你现在该做的啊,就是放下书本好好放松下,不管是练武出层薄汗还是躺床上睡个昏天黑地,反正把状态调整过来,一切没问题的。
唐明松心里豁然开朗,笑着应好。
科考时间之长和恶劣的环境无疑是考验考生的体力的,唐明松到了国子监后虽说沉心学习,也没误了晨练,他身体体力不错。这会在练武和睡觉之间,他选择了练武。
在后院里将曾经苏大哥教的那套拳法完整练了两遍,浑身布满斑驳汗水,唐明松只觉得畅快,好像身心都跟着活动开了,神清气爽。
“练得不错!”
唐明松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笑着喊人:“苏大哥,你过来啦。”
苏逸萧点头:“刚好休息,就过来看看。听你说,你在后院里练武,练得还不错,看来读书也没荒废了这套拳法。”
唐明松不好意思道:“比不上先前日日晨练,练武能强身健体,对我念书也有好处。”
每天清晨学堂里其他同窗困乏时,只有他精神抖擞,能跟上夫子讲课的节奏。
他虽然住在国子监学舍,后来回家时也知道了苏大哥和自家大姐好像看对眼了,小妹和他念叨过无数次那桃花有多好看。唐明松还挺高兴的,苏大哥品性好武艺好,又有先前代替着在当铺做护院的缘分在,如果他和大姐能成一对,那是无比
般配。
苏逸萧想到唐?和他说,明松对即将到来的院试有些许紧张,他把人喊过来到厅里坐下,讲起自家大哥当年备考时做的一些事。
他当年虽小,却也印象深刻。
唐明松先前从苏逸萧那拿到他大哥温习的一些书,从书上的批注就可以窥探到其主人的学识和品性,对此很是钦佩。这会知道苏大哥是想宽慰自己,他也听得认真。
他认真道:“多谢苏大哥的开解,我想通后放松不少,你大哥考前做的这些事对我挺有用的,我会试着挑选有用的来用。”
苏逸萧点头:“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会,唐明松回房间去换身衣服,结合大姐和苏大哥的话去温习这时候最紧要的知识点,苏逸萧则来了当铺这边。
当铺照常营业,只不过这会没有顾客。他笑着和吴川还有少安打了声招呼,走到柜台这边和唐?说话。
“你放心好了,我开导过明松,他是个脑袋灵活的,想通后就知道这时候最该做什么,也不会太过近身紧绷坏了状态。”
唐?听完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逸萧笑了下:“我看啊,你这个当大姐的面上不显,指不定比明松还紧张。放心好了,通过院试没问题的。”
唐?闻言横了他一眼:“我哪有紧张。”
到底是久未相见,两人就这么隔着柜台的铁栏杆聊了许久。也不拘着说什么重要的事,想到哪说哪,家长里短有之,互相分享最近的生活也有。
唐明松在家里休息两天后,背上温习的那些书,准备回国子监学舍。每回参加考试,国子监这边都是由夫子带队学生统一去考场的,也免了家里人相送。
不等唐?开口,他主动道:“大姐小妹你们放心吧,我心态已经调整好,就以平常心对待,不过就是一场特别些的考试吗?有幸的话,以后我还会经历更高深的考试,这回就当先练手了。”
唐?笑道:“你能想通就好,我相信你可以的,到了学舍那边好好休息。”
唐明松点头:“我知道。”
唐忆婉别的话没说,只给他鼓劲:“大哥加油!”
唐明松笑着应好。就这样,他雇了辆马车坐回国子监去。
唐?这边,也是照常经营着当铺,正常吃一日三餐,哪怕是到了院试那几天也只是偶尔想起唐明松在考试的事,盼着他顺利通过外,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考完后,唐明松回到家里休息几天。他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回来也继续温书,而是到前厅这边给当铺帮忙。写当票有少安在,他就帮着给送典当品到库房,或者从库房里取顾客要赎回的当品。
等到院试出成绩那天,不出意外,唐明松过了,照样是在红榜的前排。
唐?高兴得不行:“明松,我就说你可以的。”
唐忆婉连连鼓掌:“就是,大哥你可真厉害。”
唐明松大大松了口气,愈发相信自己,以后参加更加高深的考试他再也不会紧张了。他会拿出像这回参加院试一样的心态来,沉着冷静应对。
家里做了一顿丰盛饭菜庆祝。
等到唐明松再回到国子监时,就和其他同样通过院试的同窗一起成了乙级学堂的学子。换了夫子起初有些不习惯,但国子监的夫子都很厉害,学识深厚不说,在教导应对科考上更是有着独特的经验,唐明松很快适应过来,跟上了夫子授课的节
奏。
见明松考试的事情暂时翻过篇,苏逸萧再和唐?相处时,忍不住说:“小?,我想和你说清楚一件事。”
这半年多相处下来,两人性情相合,感情逐渐升温,当初不经意的隐瞒也该说开了。
唐?眉心一跳问:“你说吧。”
苏逸萧坦言道:“其实我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苏瑾,逸萧是我的字。我以前跟着父亲在边关练武,当初来京城就是要投军的,只不过先在武馆那边练武度日。恰好你那会找到武馆想要暂时寻个护院,挑中了我。那会我以苏逸萧的名讳在武馆行
走,与你认识,当时只以为不过是一个月的相处缘分,就没有特意解释明白,后来也一直没解释。’
“现在以我们俩的关系,我觉得还是尽早说清楚为好。”
唐?确实惊讶,不过仔细回想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在武馆时,身为馆长的周秋生对苏逸萧说话间亲近有余,又带着些许恭敬。再说苏逸萧离开后直接跟着苏家军去了北边,更是立下了大军功被封为校尉,这换成普通人难度非常大,但要
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就正常多了。
当然不是说就此抹杀苏逸萧的个人努力,只是那层家世身份为其减轻了不少晋升阻力,使其更容易被上面的将领看到。
唐?笑了笑感叹:“你和我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不太一样。”更坦率、更真诚、更接地气。
苏逸萧:“那自然不一样,我家里平时节俭惯了,日常生活和寻常百姓家没什么两样。我自小跟着我爹在边关练武,念书是念了,更注重的是武艺,那些世家子弟哪会这些。”
说起这,他还挺自豪的。
唐?想起最重要的事忍不住道:“我可和你说好了,哪怕日后我们俩成亲的,我不会像那些世家夫人一样只管着内务和别府的夫人来往。我照样要经营如意当铺,这点不会改变的。”
第一次听意中人提起成亲,苏逸萧高兴得不行,他承诺道:“你放心好了,我娘说过我的妻子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就行。至于内务还有与别府夫人的来往,那是我嫂子的事,你就安心经营如意当铺就行。”
两人把唯一一件可能产生隔阂的事说开后,关系自然更加亲密。
回到府里,苏逸萧也正式把自己的意中人介绍给娘听。
定国公夫人皱了皱眉头:“你心仪的是京郊外如意当铺的掌柜,名唤唐??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恰好已经外嫁的苏怡回来,她回想下道:“娘你还记得不,我一两年前和你提过,城里不少人家都到京郊外的当铺买冰,偏我们家为了节省军费一直熬着夏热。当时我还特意派人去打探过,那当铺的掌柜人挺不错的,卖的冰还是正常价,并没有
借机涨价多赚钱。”
苏逸萧在北边的一两年里,他的婚事迟迟没定不要紧,女儿家的婚事却是耽误不得,定国公夫人给挑了女儿喜欢的小将,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定亲出嫁了。
听女儿这么说,定国公夫人倒是有些印象。虽然儿子的意中人有些出乎意料,她也高兴对方此时愿意告知自己有这么个人存在。
定国公夫人道:“等我派人暗中打听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写信给你父亲商量,请了媒人去说亲,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苏逸萧自然没意见。
于是在冬日第一场初雪到来时,定国公夫人请了媒人和福寿双全的夫人一并到如意当铺提亲,既尊重又风光。唐家这边,唐?自己能给婚事拿主意,做主给答应下来。
三媒六聘,在年前完成了大半,婚期则选定在明年四月。
日子是唐?选的,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