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沅小朋友画风比较蠢萌。
具体表现为,人家小朋友,一岁已经会说话了,可是圆圆还不会。
小丫头情绪感知很早慧,说话这方面就差一些,咬字还不准,李潇带娃其实不能说完全没经验,毕竟暮雨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上初中了,那时候赵舒婉和他继父感情很不顺,责备打骂是常有的事。
暮雨还在摇篮,赵婉不敢把她抱出来,在那男人眼下晃,都是李潇放学了去照顾。
暮雨的幼年时期,或许李潇比赵婉更清楚几分。
真正没经验的只有陈蝉衣,新手父母很无错,幸好她还有李潇可以靠。
但是既然给她靠了,李潇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私心,譬如他教崽崽说话,第一句教的就是“爸爸”。
陈蝉衣懒得说他,他就这点爱好了,每天从研所回来,脱掉工作服就开始教崽崽喊人,乐此不疲,算了算了,满足他算了。
家里就患非常不给面子。
小家伙咬字不清晰,“爸爸”听着软绵绵没力道,跟“趴趴”差不多。李潇也疑惑,崽崽牙齿也不漏风啊,怎么就教不明白呢。
陈蝉衣都听累了,脑袋搁他肩膀上:“我都会了......她要是再喊不明白,我都想替她喊了。崽啊,争口气。
被寄予厚望的蒸汽机?患,眨着圆溜溜大眼,哒哒地说:“趴趴!”
李潇很绝望。
更气人的是,患喊“爸爸”喊不会,有天他坐在沙发地毯办公,陈蝉衣他身边看平板,顺便喂他车厘子。
小宝摇摇晃晃,迈着小短腿扑进陈蝉衣怀里:“妈妈!”
陈蝉衣眼睛一亮:“呀,崽,你会说妈妈了喔!”
崽崽被夸了,超级高兴,亮晶晶的嘴巴给了妈妈一个吻。
她爹全程一句话没讲。
根本就不嫉妒,一点也不生气,就是觉得屏幕这些数字,怎么就那么糊呢。男人神色僵了僵,继续面无表情输入。
陈蝉衣不动声色起身,把小宝抱去餐厅,给她擦了擦口水,小声说:“完蛋了,患,你爹伤心了。”
小宝葡萄眼瞳湿漉漉的,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往心里去,眼睛眨了眨,继续啊呜啃小拳头。
到了晚上,她可能发现她爹,是真的有点难受了。
本来她爹话就不多,一般和崽崽讲话,教她,都是很言简意赅,尽管温声细语,可是和会花里胡哨肯定没得比。
小宝到现在也没喊明白他,他其实心里很受挫。
他最近工作也多,通常是都在研所加班的,他想回家跟崽崽讲话,就加班到家里来了。
可是小宝感觉像是不待见他。
教了那么久,怎么就连发音都纠正不过来呢?
他也知道,根本不能吃妻子的醋,可是他就是有点儿.....……难受。
李潇抬头,看了眼小床边站着的崽崽,还有正帮崽崽擦头发,换好睡衣带着笑容的姑娘。
小宝小手挥了两下,她咯咯直笑。
母女俩那么热闹。
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感觉,他是这个家的外人。
李潇别过眼,继续看眼前的屏幕。
陈蝉衣老早就注意到他了。
他就是个快蔫了的木头,感觉马上就嘎,不发芽了!她赶紧把崽崽抱到床中间,拍了拍小宝屁股。
意思很明显:谁惹伤心的谁去哄。
崽崽这会儿真是智商在线,明白自己使命的重要性。她爹三十岁上,不至于说还像以前那么自卑,可是总归有心理阴影。
小患非常明白这一点。
床很软,她摇摇晃晃,走到床中间,走不动。
干脆趴下来,手脚并用,往她那个快要枯萎的爹身边爬。
李潇意识到床铺塌陷,抿了抿唇,神情未变,漆黑的眼瞳仍然安静望着屏幕,幽暗光芒映照在他脸廓。
崽崽停顿了会,看爸爸并没看自己,不禁有些迟疑。
不过很快,她继续往前拱,从爸爸臂弯缝隙挤进去,整个人大字型趴在胸膛上,啊呜一口,心满意足叼住了李潇的衣领。
崽崽这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李潇之前有教过她,可惜患患太馋了,老是忘。
担心女儿叼着衣领不太好,李潇停手,视线终于移到胸前那团软绵绵上:“不可以吃衣服。”
患患听不懂,叼得很起劲。
李潇跟她沉默了会,发现这是真的不打算松口,心里微叹气,把衣领从患嘴巴里扯出来:“都是口水了。”
太坏了,小团子。
他老婆有时候也蛮喜欢咬人的,可也没把他衣服弄得全是口水过。
顶多有点别的水。
他眉宇里压着艰涩难懂的情绪,小宝领悟不了,小宝只知道嘴巴里叼的没了,爸爸还是很不高兴。
没办法,只能又往前挪挪,一口嘬在了男人下巴:“趴趴。”
李潇抿唇。
小患很黏人,这点和她妈妈如出一辙。
当年她妈咪就是靠这一套,天真的无瑕的,可又带着十足亲昵的动作,在暴雨夜出租屋停电的夜晚,逼得他不得不转身掉头,不得不面对,重新回到和她感情的纠葛中。
小患无师自通。
李潇低眸,看怀里那粉团子,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似的用口水,在他下巴冒出来浅浅的胡茬抹匀,心里很愁。
他觉得他妻子说得对。
这小患恐怕真的会被老男人有目的拐走。
“好了。”他拍拍崽崽屁股,“今晚上不看动画片了?”
小患忘记抹口水,懵了两秒,亮晶晶抬起眼睛:“啊啊。”看啊看啊。
李潇笑了笑,电脑上切半边屏幕,给她放她每晚看的动画片。
其实这就是不生气了,他也不会真的和崽崽生气,就是崽崽没喊爸爸,他难免失落而已。
可是晚上崽崽又尝试了,还是只能发出“趴趴”的声音,患患也很苦恼,患患也不是故意的,李潇低头望着小宝皱巴巴的小脸,心道自己究竟气什么。
小患也很努力了,算了,别计较了。
他把小宝抱怀里,右边屏幕处理事情,左边小患看电视。崽崽缩成一小团,啃自己的小拳头,偶尔发出咯咯笑声。
她挺快乐,尽管没人知道她在快乐什么。
李潇望一眼她,弯唇,眉眼也放松了几分。
崽崽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在小床,陈蝉衣凑过去和李潇咬耳朵:“我想了想,我觉得患患也不是故意不喊你。她才多大,根本连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发音顺嘴,她就说了,跟爱不爱你可没关系。”
李潇轻声说:“我知道。’
那时候春寒料峭,春夜冷意还未褪去,京城供暖却停了,两个人窝在被子里彼此取暖,说悄悄话都是蒙着声音,温热气息交织,渐渐密不可分。
陈蝉衣最喜欢这种天气,盖层厚被子的天气,被他从被子里抱住,下巴搁在颈窝,她捏着他粗粝的手指,跟他说私密的话。
“你知道?”她有点好笑,调侃他,“那你为什么像是要被丢掉一样,样子特别可怜,你都看不到。”
她觉得他可怜,她用这个词形容他。
李潇咬了口她肩膀:“我没有。
“有的。”
“没有。”
“小宝都看到了,她都去安慰你了,好羞,你还要小崽安慰。”
他横在她小腹的手动了动,抬手轻轻扇她腰:“胡说八道。”
根本不疼,就是有点痒,尤其是对于她。陈蝉衣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孕育过孩子,即便过了哺乳期,她身体的敏感度却没有随着退奶一齐消失,反而愈发高涨。
这样形容可能很夸张,但是,如果是怀孕以前,被他这样扇两下,她顶多觉得挠痒痒,趣味更多些,肯定已经笑着勾住他脖颈,开始主动亲吻他。
现在不是。
她窝着笑了两声,渐渐有点笑不出来。
李潇当然察觉到她变化,先是身体再是情绪:“嗯?”
陈蝉衣喊他:“爸爸。”
片刻沉默,被窝里蒙着看不清,但也能感觉到男人似乎挑着眉梢:“你是崽崽吗,也这么喊吗?”
她红了脸,有点窘迫:“为什么不可以,明明是你之前让我喊的。”
“可你上次也明确说,我们年龄差不大,不谈daddy issues的小宝。”
他说得理所当然还全然无辜,好像自始至终她才是主导者,他不过是听话顺从,所以这些问题源点绕到她身上来。
陈蝉衣气晕了,在被子里蹬他两脚:“现在不是daddy issues,是“爸爸的问题”,你不能这么无赖,你让我喊最后又赖上我。”
她足尖并不热,李潇轻笑。
顺势捏过脚踝,把她拽到身前来:“嗯,所以现在你是改不掉了,你是想说这个吗?”
那种姿势让两个人贴得很紧,陈蝉衣耳根发烫,脸上更红了:“我......”
“嗯?”
她眼睫毛非常紧张地颤抖着,她能鲜明感受到他的变化,为什么会这样,他掌心已经不再摩挲了,可是她好像有点瘾了。
怀孕之后都会这样吗?
“你没回答我问题,小乖。”他轻声说,“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她的呼吸,很深很重的,连他呼吸都是清浅的,正常的,就她不一样。
陈蝉衣不知道他是想怎样。
这什么羞耻的问题,怎么会有人这样问:“我不想说!”
被子好像越来越盖住头顶了,虽然,她也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害羞,她越来越往下缩。
李潇也没捞她,随她沉下去,声音还是很平稳:“那就这样睡了?嗯,你和我说晚安。”
“我不说!”
他嗓音磁哑地笑:“这么生气吗,不然是我误会你了。”
李潇低眸,把陈蝉衣拉进怀里抱紧,那双漆黑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带有侵略性,危险又诱惑十足,她紧张揪着他衣襟:“不肯说晚安,是因为睡觉的时候没放进去吗。”
他顿了顿,喉咙喑哑低沉:“还是因为没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