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辩经过后,李皓便引着怀庆跟魏渊离开,去往了后面喝茶。
书房内,茶香袅袅,如同轻纱般缭绕,三人围坐一桌,至于南宫柔嘛,拎着不知从哪掏出的酒壶,大咧咧的靠在门框上。
怀庆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今日那出战的许新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那张嘴着实犀利,经此一战,便足以在京城扬名了。
只可惜这日后朝堂之路,恐怕是荆棘丛生,也算是有得有失。”
魏渊闻言却是笑道:“他再厉害,恐怕也比不过明晖先生,明晖先生能做开创者,开万世之先河。
而那位许新年,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借力前行。”
说完还不忘跟李皓询问:“明晖先生,你和那位许新年,年纪应当相差不大吧。”
怀庆都能够猜到的事情,李皓也没寄希望于魏渊能够忽视,因此反驳就显得没有意义。
李皓摇了摇头:“我略微年长他两岁,不过,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这世间的才华与机遇,谁又能说得准呢?或许有一日,许新年也能成为另一颗璀璨的星辰,照耀着属于他的时代。
就像上一个时代,魏公便是大奉头顶最亮的星辰之一,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临渊关之战。”
魏渊闻言,感慨道:“是啊,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只是我有些好奇,先生似乎对我有些疏远?”
李皓轻声一笑,诚恳地回道:“魏公此言差矣,我一直对魏公为人倾佩不已,只是平时事务繁忙,与打更人交集不多罢了。”
魏渊深深看了李皓一眼,随即笑道:“若是如此,那我便不在此继续叨扰了。
日后先生若有空闲,还望能前往我的浩气楼一坐,我那里的茶叶也是上乘之选。”
李皓微微点头,笑道:“魏公盛情,我记下了,必定前往赴约。”
说罢,魏渊向一旁的怀庆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起身离去,然而刚走到门口,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猛地一个转身,眼神锐利地望向李皓,开口询问道:“前几日,打更人在长县与太康县的交界处,发现了两具骸骨,明晖先生可曾知晓那二人的身份?”
李皓当然知道是谁,可面上却是毫无波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我从何知晓,难不成与我有关?”
魏渊仔细端详着李皓的脸色,却未能从中看出丝毫端倪,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随口问上一问,告辞。”
等到魏渊走远,怀庆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魏公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那两具尸体是谁?”
李皓心中默念,给书房布置上了一层结界,才解释道:“你应该知道的,现在平阳跟恒慧,不还在你那吗?”
怀庆这才恍然:“原来是他们俩,可这事魏公从何得知,我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见过平阳和恒慧,难不成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
而且魏公说这话的用意什么?似乎也不像是有意威胁?”
李皓沉吟片刻,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监正。
当时被监视的感觉,现在的李皓,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就是监正的目光。
可监正不会做这么没意义的事,可把他给排除了,李皓也想不到其他人。
“有没有其他人,我真不知道,那时本就事起突然,哪里有闲工夫想那么多。
不过既然平远伯和张奉都没有动静,想来魏公本身也不想深究这件事,只是单纯的试探,亦或者是提醒。”
怀庆想了想:“说起来平远伯这些年,做事越发的猖狂,魏公对他也早有不满。
只是陛下一直护着,才让他始终能居于朝堂高位。
你若说是提醒,那是否意味着,魏公想让你来想办法,把这颗碍眼的家伙拔掉。
“拔掉平远?”李皓低头呢喃了一下。
说实话,李皓对于平远伯这个人口贩子,本身就是深恶痛绝的。
只是他毕竟是元景帝的白手套,要是直接挑了他,难免会引起元景帝的关注。
在刚开始的发育阶段,明显是一种不太合算的行为。
但现在,很有可能自己就要去楚州,挑了镇北王。
在这种情况下,一只虱子是挑,两只虱子也是挑,总归债多了不愁。
想到这里,李皓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抬起头,干脆利落地说道:“那就罢了,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我既要为公主,也要为大奉,铲除这一颗毒瘤。”
怀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一抹玩味:“为我?”
李皓认真地点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决绝:“当然了,公主难道不希望他死吗?我这可是为朝廷正本清源。
只要平远伯没了,京城那些成规模的人贩子群龙无首,届时再清缴,可就方便多了。
这不仅是为了公主,更是为了大奉的万千黎民百姓。”
怀庆笑道:“你倒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那我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样子吧。”
李皓手上一躬,回道:“公主放心,我李皓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摇了摇头,怀庆很快也起身回宫,李皓跟着出门相送。
二人走至亚圣殿附近,只见原先辩经时聚集的众人已纷纷离去,场地空旷,静谧无声。
李皓心中暗自揣测,不知是否有人曾试图冲击那亚圣殿的屏障。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湖边的丝丝凉意。
李皓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湖面,只见一对男女正相视而立,低声细语。
怀庆初时并未在意,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对男女身上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李皓见状有些疑问,仔细打量了起来,那个男子李皓认识,正是刚刚才在辩经中大放异彩的许新年。
至于女子嘛,李皓也眼熟,青鸟这个形象,绝对是相当深入人心。
只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那就不知道了,于是忍不住便问道:“殿下认识那个女子?”
怀庆点了点头:“当朝首辅王贞文的女儿王思慕,没想到她今日也会前来,而且还和这个许新年认识。
刚大放异彩的心学新秀和理学领袖之女,这两人放在一起,还真是有意思?”
原来是王思慕,那这事就挺正常的,李皓笑道:“情之所至,兴之所起,这世上总是有这些有意思的事情,才显得不那么单调,不是吗?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然而,湖边的两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周围的目光。
王思慕望着许新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她欣赏许新年的才华与见解,却也深知他与自己父亲在学问上的对立。
这种对立,不仅仅是观点的不同,更是理念与信仰的碰撞。
王思慕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许郎,你知道吗?朝中诸多大员一直视心学为异端,你今日这般,无疑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
如今满朝朱紫皆是国子监出身,你已然通过了乡试,明年便要参加会试,何不在此时暂避锋芒。”
许新年闻言,却是眼神坚定:“思慕,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处境,但我更坚信自己的信念。心学与理学,虽有不同,但殊途同归。
我愿以我的所学,去证明心学的价值,即使前路艰难,我也义无反顾。”
王思慕听着许新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为许新年的坚持而感动,又为两人的未来而担忧。
她知道,一旦许新年与父亲正面冲突,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将变得岌岌可危。
可她同样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许新年还是自己父亲,她都没有把握能劝动。
满腔的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句轻轻的叮咛:“我相信你,不过你一定要千万小心。”
王思慕心中五味杂陈,许新年这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沉默无言,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然而,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两双眼睛一直在暗暗地观察着他们,甚至还用了些小手段,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听完了这场“热闹”,李皓和怀庆相视一笑,却没有打算做那牵线的红娘,帮他们排忧解难。
径直从旁边绕着走开,仿佛只是路过这尘世的一抹轻风,不愿留下任何痕迹。
等到怀庆回到京城时,辩经大会的消息早已如春风般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那些原本在议事堂里,为了辩经的事情扯皮推诿,强留下赵守和杨恭的大臣们,一个个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杨恭看着他们那没事找事的商议方式,心中早已不耐烦到了极点。
见状,便笑着开口道:“要不今日就先讨论到这里吧?我看诸位今日应当是没心思,再来谈这些吏员就能干的琐碎之事了。”
这话说的众人脸色更黑,不过如今输都已经输了,再留人也没有意义,当即便也放了两人离开。
然后他们就派人去找林逸飞过来,打算听他亲自解释,今日辩经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提这帮理学派,打算要怎么找回场子。
李皓都没等赵守两人回来,在看到怀庆的马车离开之后,就率先回到了城里。
因为李皓倒是真想起了一件事来,那就是书中恒慧的复活出现。
那就是解除了桑泊湖封印,释放了封印在那的神殊右臂的万妖国手笔,浮香也算是整件事情的参与者。
这一回,因为李皓的缘故,恒慧并没有死,但万妖国的人,却可能当时依然路过了那里,看到了那里的情况。
但这也有点说不通,那就是万妖国的人,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给魏渊呢?他们能有什么事情,可以合作的。
怀揣着这些疑惑,李皓决定找浮香一探究竟,看看能否从她那里探听到些许线索。
结果出乎意料的,刚见面李皓都还没有问,浮香就主动跟李皓聊了一个坦白局。
“李郎,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浮香神色凝重地说道。
李皓闻言一惊,连忙问道:“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浮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并非人类。”
李皓闻言顿时愣住,心中暗自嘀咕,这世界难道真的变了?还是自己魅力大增,竟让浮香主动坦白一切?
浮香见状,继续解释道:“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突然,但其实,我来自万妖国,是魁族的一员。”
李皓闻言,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测,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万妖国?就是那个被天域灭亡的万妖国?”
浮香点了点头,沉痛地回忆道:“五百年前,西方诸国在天域的带领下,向万妖国发起了战争。
那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一甲子,最终天域之主亲自出手,国主身死道消,万妖国也随之覆灭。
然而,在那场浩劫中,公主却侥幸逃脱,并一直潜伏至今。
她一面聚拢当年的旧部和遗民,一面将我们夜姬、清姬、白姬等九个姐妹分散在九州各处,为复国做着准备。”
李皓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所以,你是那九个姐妹之一?可你今日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
浮香深吸一口气,坦诚地回道:“是的,我是九个姐妹中的夜姬,这具身体本是一个早已死去的罪臣之女,然后被我给附身了。
至于今日为何要告诉李郎,是因为公主想要见你。”
李皓这会彻底惊住了,九尾天狐要见自己,为什么啊,这剧情跨度还真有些大。
只得问道:“公主要见我,可曾提起过什么原因?”
浮香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具体原因,不过公主有言,绝不会伤害李郎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而且就在京城见面,也无需李郎离开。”
在京城的话,那李皓倒是能放心不少,毕竟这里有监正在。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似乎监正与这位九尾天狐之间,本身就有着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