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事情暂且不想,从那日跟李皓见过面后,金莲就已经离开京城,往楚州去了。
虽然李皓可以通过玉石小镜跟他联系,可左右一时间人也回不来,就懒得再问,打算等人什么时候回京城再说。
倒是这几日里,浮香的心思却如湖面泛起的涟漪,难以平静。
每当与李皓相处时,她总是眉眼间藏着几分犹豫,似乎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皓何等眼力,自然能够看的明白,也颇感欣慰,至少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些许地位的。
因此也并未急于追问,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有力量,等待一个人主动敞开心扉,远比被动问要来得更加真诚。
而且李皓也还有正事,虽说这炼制身体的事情是遇到了瓶颈,可在书院推广心学的事情,却还是执行的挺顺利。
云鹿书院对那原本束缚思想的理学体系,本就怀有深深的敌意,历年来,有识之士无不怀揣着将其颠覆的雄心。
如今,赵守提出了一套超脱旧有桎梏,自成一家的理论,书院学子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这一新知识。
起初,赵守并不愿意,他本就不是个追逐名利之人,不愿夺走李皓的功劳。
但当李皓提及推广心学可能会遭遇的重重困难时,赵守才开始松口答应。
毕竟在这个世界,心学与理学的争斗,不仅仅是两种哲学思想的较量,更关乎儒家道统,必将撼动现有体系的根基,引来无数既得利益者的阻挠与反对。
更何况,儒家在这个世界拥有着自己的力量体系,若是云鹿书院变成了显学,就意味着原本受束缚的儒家可能迎来新的发展机会。
届时,曾对云鹿书院出山表示欢迎的元景帝,态度是否还能如初,实属难料。
这其中麻烦重重,李皓虽然不惧,但也不想被这些琐事缠身。
大奉可是高武世界,在这里朝堂之争从来都不是重点,修炼自身才是正道,力量的差距,不是人数所能弥补。
于是,李皓便选择了赵守作为前行的先锋,而自己则甘愿退居幕后,充当那位运筹帷幄的军师。
为了让这位先锋增强战力,李皓还拿出了王阳明心学的大成著作《大学古本》与《传习录》。
《大学古本》是王阳明通过注释和解读《大学》,提出了心学才是儒家嫡传的观点,直接用来挖理学的根。
而《传习录》则是王阳明的问答语录和论学书信集,是研究王阳明心学思想及王阳明一生最重要的著作,是儒家思想中最具个性、最具争议的代表作。
在历史上被誉为王门之圣书、心学之经典,在中国古代哲学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
赵守看到这两本书后,第一时间便将其视为了珍宝,整日研读不辍。
但他也明白这两本书的威力有多大,一开始并没有拿出来。
左右刚开始,心学止于书院内部,对于外界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没必要一上来就这么激进。
直到朝廷的诏书下来,赵守被任命为华盖殿大学士、少师,入内阁辅政。
这一职位品阶极高,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实权,属于那种清贵而虚职的位置。
倒是杨恭按照小说里面一样,前往了青州担任布政使,掌一州军政要务。
不过赵守对此也没有意见,他本来做官也不是为了权力,只是想要推广自家学问。
现在这个官职正好,没有太多的活要干。
随着赵守迈入朝堂,心学也悄然掀开了它神秘的面纱,从书院的静谧一隅走出,向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发起了挑战。
这新兴的思想,若是由寻常人提出,或许只会如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大海,连半点涟漪都激不起。
但赵守,他何许人也?无人敢轻视,无人敢小觑。
因此,心学的推广,甫一开始,便如同巨石投湖,激起了层层浪花,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王贞文在了解了具体情况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因为他深知,心学的兴起,对国子监的根基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于是,他第一时间召集了派系内的所有骨干,于自己府上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而且此时的京城,召集众人商议的,还远不止这一处。
毕竟从国子监创立过后,满朝朱紫全是出身于国子监的,学的都是理学。
夜色已深,王贞文府内一间宽敞的厅堂中,众人陆续到齐,围坐一圈,显得气氛凝重而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王贞文站于厅堂中央,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心学之兴起,犹如狂风骤雨,势不可挡。
赵守入朝,其意昭然,撼动我国子监之根基,我等身为理学之人,岂能坐视不管,任其妄为!”
说罢,他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籍,正是那本《大学古本》。
书籍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重而神秘,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
“此书,乃心学之根基。”王贞文语气森严,目光如炬,“我们若要推翻心学,必先深研此书,找出其破绽所在。”
传习录做为最后的一把杀手锏,此时还在赵守手中秘而不宣,暂时只有这本《大学古本》,被赵守拿到了朝堂来。
厅堂内,烛光摇曳,将众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
王贞文的话音刚落,一位年逾花甲、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站起身来。
他身材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正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李博渊。
李博渊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依旧铿锵有力:“贞文所言极是,心学之兴起,确是对我理学一大挑战。
我等皆是国子监出身,身受理学熏陶,自当守护理学之正统,不容有丝毫懈怠。此乃我等之使命,亦是我等之荣耀。”
说罢,李博渊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中既有坚定,也有期待。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其中,一位年轻的书生,名叫林逸飞,乃是前年殿试的状元,如今任翰林院编修。
他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晚辈虽年轻,但也愿为守护理学贡献一份力量。
这《大学古本》,晚辈愿率先研读,再寻机前往云鹿书院辩经,为诸位前辈寻其破绽。”
王贞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对林逸飞勇气的赞赏,也有对年轻一辈的期许。
他鼓励道:“逸飞有此决心甚好,那赵守自持身份,想必还不至于以大欺小。
你此去云鹿书院,正好可以探一探那些学子对心学的了解程度,看看他们究竟被蛊惑到了何种地步。”
说完,王贞文还不忘感叹一句:“也不知那赵守,究竟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潜心琢磨了多久,竟然还真弄出了这么一套看似言之有物,实则悖离正道的假学。
真是令人既叹其才,又恨其谬啊!”
言罢,他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沉声道:“诸位可还曾记得,就在数月之前,云鹿书院上空曾有两次清气冲霄,异象频生?
赵守为此还彻底封了亚圣殿,严禁任何人踏入半步。
当时陛下闻讯,曾遣人前去询问缘由,赵守却只是含糊其辞,说是书院有些许变故。
可如今想来,那两次清气冲霄,应当便是赵守悟出心学真谛,破了程亚圣所留之封印!”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沉,那毕竟是亚圣封印,象征着理学的正统与威严。
如果这都被破掉了,是否就是证明,心学确实比理学更好呢。
一时间,厅堂内气氛凝重,众人皆沉默不语,心中各怀思绪。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华丽官服的中年男子挺身而出,正是刑部尚书孙宏图。
孙宏图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声音洪亮如钟,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心学蛊惑之力深重,犹如洪水猛兽,我觉得仅凭我等之力,恐怕难以抵挡。
我们需联合朝中其他理学之士,共同抵制心学之蔓延,不能让这股歪风邪气肆虐朝野。
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大家的立场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守护我朝之正统,为了理学之兴盛。”
王贞文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宏图所言极是,我等需尽快联络朝中理学之士,共同商讨对策。
同时,也要派人密切关注赵守的动向,以及他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绝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厅堂内的气氛虽然依旧凝重,但众人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心和信念。
他们知道,这场与心学的较量,将是一场关乎理学未来的道统之争。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便装,面容憨厚的老者突然开口了,他是曾经的太子少师,刘朴。
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诸位,我们除了要深研《大学古本》,找出心学之破绽外,还要加强自身的修养和学识。
只有我们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更好地守护理学之正统。”
王贞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
他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刘兄所言极是。我等身为国子监之人,自当以身作则,加强自身修养和学识。
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更好地抵御心学之侵袭,守护理学之根基。”
夜色渐深,烛光依旧摇曳,厅堂内的众人虽然各怀心思,但他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守护理学之正统,抵制心学之蔓延。
一直聊了很久,众人才逐渐散去,王贞文却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抱着《大学古本》在读。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王思慕悄然走进厅堂。
她身着淡雅的素衣,发髻轻挽,容颜清丽脱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才女的气质。
轻轻走到父亲身旁,望着那盏摇曳的烛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父亲,您还在研读《大学古本》吗?”王思慕轻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王贞文抬头望向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
他放下手中的书籍,微笑着说道:“思慕,你来了,为父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心学之挑战,守护我们理学的正统。’
王思慕闻言,心中微微一颤。
她深知父亲与云鹿书院之间的立场对立,而她的心中,却对云鹿书院的一位学子许新年相识已久。
因此她不想看到父亲与云鹿书院之间的冲突升级,更不希望这份冲突波及到她所珍惜的人。
“父亲,女儿觉得,理学与心学虽然立场不同,但并非不能共存。”王思慕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我们是否可以寻求一种和解的方式,既守护理学的正统,又不至于与云鹿书院彻底决裂?毕竟云鹿书院终究是圣人门下。”
王贞文对于自家姑娘,一向都是宠爱有加,可此时却是正色道:“道统之争,是不容许有任何退让的,当年程亚圣以一句诗,便折了云鹿书院二百年,国子监绝不能重蹈此覆辙。
王思慕听闻父亲坚定的话语,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她理解父亲的立场,也明白道统之争的严峻性,但内心的情感却让她难以释怀。
只得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心中五味杂陈,然后便告辞离开。
回到了自己房间,身边的婢女便走了过来:“小姐,老爷那里怎么说,真的要跟云鹿书院为敌吗?”
王思慕点了点头:“父亲这次态度坚决,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婢女回道:“可要是这样的话,那您和许公子岂不是要被夹在中间,要不您找许公子商量一下。”
“许郎?”王思慕沉吟了片刻,随后便让婢女去准备。
她跟许新年是约定了联系方式的,以灯笼为号,只要看着了,便去码头相会。